第一副躯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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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你估计要问,你的肉身呢?

那动物的肉身不能丢弃,因为前面还有一个没了标记而漂浮着的灵魂,需要为这个灵魂找一个容器。但是如果我的本体和灵魂离得太远,本体会因为完全感受不到我灵魂的信息而认为我已经死亡,而借来的肉身也会因为完全感受不到原来灵魂的牵引的出现同样的状况。所以我原肉体需要和新肉体需要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最好是寸步不离。

所以那段时间在我的肩膀上总会有一只眼神呆滞的小动物跟着。

我:“这听起来很残忍。”

秋:“看你怎么看了”

当我们出现在胡玉三面前的时候他正在拭擦自己的大刀,似乎像一早感应到我们要前来一般,胡玉三出奇的平静,他放下手中大刀,走到师傅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和他还会见面吗?”胡玉三说道。

“我会带你去见他的。”师傅回答道。

然后我和师傅跟着胡玉三走进了内屋。

就这样,十年阳寿、一个假证再加上一个借来的躯壳,成了我第一段人生。

十年很短,真的很短,特别是对于一个初初为人的妖怪来说,更是短的不可接受。你还能想起人生的第一个十年是怎么 度过的吗?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学会说一点话,前五年就像一个哑巴一般,行为动作完全是动物状,看起来就是一个神经病,一个疯子。也难为我师傅可以带着一个牛高马大满脸胡渣却又神志有问题的人走南闯北。

变成人并非就是最美好的事,因为要知道动物和人在诸多方面是不一样的,生理条件不说,单是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就会很不一样。简单地说,审美就不跟人类一样。凭什么非得让我接受人类的审美呢,一只猫长得再漂亮再好看,它也还是一只猫,不会是一个美女。

所以妖变人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你可以化成人一般的外形,却永远没有一颗人的心。

前段时间有部电影在上映,讲的就是这个。不能说完全错,只是太拟人化了。那狐妖就算没有人心,也已经被描述成有了人性了。人心人性,不讲人心只讲人性那是荒谬,不讲人心只讲人心那是无稽。

可是这里边确实是改变了,当你发现灵魂被安置在其他地方的时候,你会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发现自己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甚至可以说过去的你已经完全死了。

师傅曾经和我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人皇锁的传说中威力大的部分并非在于妖怪变成人的这种肉体转变,而在于精神上的变化,人皇害怕的是妖化人后在思想上的急剧升华。

所有能自由控制自己灵魂的人,肉体都只是一副皮囊。

这些我一直不懂,不懂很多年,很多很多年,好几百年。

十年里的后五年我开始在思想、行为和语言上接近五六岁孩童的水平,看到的东西也开始丰富起来。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没有成人之前是看不到彩色的,没有彩色的概念,换上人的身体以后,因为没有这个概念,我的脑袋对看到的彩色反应不过来,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分辨不出彩色。

我:“记忆呢,灵魂带不带记忆?”

秋叔:“灵魂带记忆,但是不同方式离开肉体的灵魂带的记忆量不一样。有的只会带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有的却可以带全部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彩色这个概念的。我几乎花了三年时间,才让自己能够分辨一些简单的颜色,比如红色,比如绿色。

我还能记得第一次看到红色的那种兴奋感,第一次感觉这种方式的温暖。

我:“第一个十年就要结束了吧?”

秋叔:“是的,第一个十年快到了。”

离约定之日还有三个月。我师傅开始带我往西北走。

“我们去找新的身体?”我问我师傅。

“对,这次要找一副更耐用的。”师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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