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止戈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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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和“尚都”签了合同,甄爱便进入了“两头忙”的状态,这倒不是她担心的重点,她还要防备皇甫昊宸还有什么举动,幸好他除了像以往一样每天送花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甄爱修改了原来春装休闲设计,增加了短款系列,面料也更加轻薄、吸汗,她已经连续加了两天的班,只想着早点完成春夏系列的发布,这样就不用再和皇甫昊宸这么纠结下去了。

  傍晚,在“丽都商厦”外见到皇甫昊宸的时候,甄爱吃惊不小。

  才短短的三天,皇甫昊宸的变化令甄爱难以置信。平时浓密有型的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显然长时间没有刮,整个人怎么看怎么沧桑。

  “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甄爱走到昊宸的跟前,试探着问。

  走近他甄爱才发现,昊宸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满眼疑惑地看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昊宸的目光在甄爱脸上流连了很长时间,突然,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又来这套!甄爱挣扎着本想推开他,可是,她忽然觉得肩膀上有湿热的感觉。

  “莫非这位霸道总裁哭啦?”甄爱暗自揣度,她微微侧过头,发现皇甫昊宸的肩头在耸动,果然他是在哭!这个好像不像是苦情戏码。

  甄爱已经伸出去准备推开昊宸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放在他的背上,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好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揣度:“到底什么事儿,让这个高冷的总裁哭得像个孩子?”

  就这样拥抱了很久,昊宸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痕。

  “我妈妈病的很重,她想要见你。”昊宸别过脸不看甄爱,他的声音沙哑。

  “你说什么?!”甄爱难以置信,几天前在昊宸的家里,老夫人还拉着自己的手有说有笑,虽然她们见面不多,但甄爱能够感受得到,老夫人喜欢自己,甄爱也觉得和她在一起就像和妈妈在一起一样温暖和幸福。

  “我妈妈大脑皮层上发现了神经胶质瘤,马上就要手术,手术前她想见见你。”昊宸说得很艰难。

  甄爱情绪有点失控,她抓住了昊宸风衣的领子:“这不可能!你骗我。”

  昊宸没有想到甄爱的反应比他三天前接到母亲晕倒时那个电话还要激烈,他连忙握住甄爱的手,反过来安慰她:“你冷静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先上车,路上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那快走吧。”“焦急”两个字真切地写在甄爱脸上,她转身便走。走到昊晨的车前,甄爱犹豫了一下:“要不——我来开车吧。”

  “我还可以,上车吧。”

  甄爱主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路上,皇甫昊宸几次想跟她说说母亲的病情,甄爱几次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什么也不要说,专心开车,好吗?”

  直到昊宸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的停车场,甄爱才说:“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从皇甫昊宸的描述中甄爱知道,其实老夫人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感觉到头痛、失眠和恶心,但她一直都没有说,直到三天前突然晕倒在沙发前,送到医院做了检查,才发现是脑膜瘤。

  “医生说,估计是良性的,切除了问题不是很大。”面对着甄爱关注的目光,昊宸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可是,我想不明白妈妈不知为什么拒绝转院治疗,非要在本市做手术。”昊宸的眉头微微蹙起。

  “医生建议老夫人转院治疗吗?”甄爱问。

  “是呀,是建议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就是坚持要在本市做手术而且是——”话说了一半,昊宸忽然打住不说,看起来很犹豫。

  甄爱瞬间明白了,如果是老夫人非要坚持在本市的医院做手术,那主刀的医生一定会是吴思远。这个当口皇甫昊宸来找自己,莫非是想让自己劝说老夫人——虽然他没有明说。

  想到这儿,甄爱便问皇甫昊宸:“我可以去看看老夫人吗?”

  昊宸一脸不明白,不知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连忙说:“是妈妈叫我接你来的,她正等着你呢。”

  甄爱和皇甫昊宸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病房里很安静,皇甫总裁夫人正靠在床头,一卷佛经摊开在她的膝头,她一边读经,一边转动着右手中的一串佛珠,神态还是那么安详。

  甄爱静静地站在原地,她无法想象,一个得知自己生了重病的人怎么能这么平静。

  “妈妈。”昊宸的呼唤声打乱了室内的安静,老夫人抬起眼,看见了甄爱,微笑着招呼:“甄爱来啦,到床边坐吧。”

  甄爱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老夫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急切地看着她的脸,仿佛是在用目光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好大一会儿,她才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皇甫昊宸:“宸儿,我想单独和甄爱说几句话。”

  昊宸虽然一脸困惑,但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他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还有父亲对林甄爱都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态度?

  在香城看到林甄爱和父亲那么亲密,他开始也怀疑林甄爱和父亲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还特意做了那么大一个局,可是没想到父母在喜欢林甄爱这件事上似乎很有默契,现在回想一下,似乎母亲从第一次见到林甄爱,表现就很奇怪。

  这次母亲生病,查清病因之后,本来父亲和自己的意见都是最好能去国外治疗,可是母亲却坚持要在本市做手术,下午母亲又突然说想见林甄爱,昊宸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见林甄爱,可是自从他知道如果母亲就在这个医院做手术,那主刀的大夫就是林甄爱的丈夫吴思远的时候,他就特别想见林甄爱一面,现在见到了她。昊宸几次想对她说,希望她劝劝母亲能够转院治疗。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会不会太唐突。昊宸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她的主刀医生就是林甄爱的丈夫,可是昊宸却想到了如果让林甄爱去劝母亲,林甄爱会怎么想?这是什么,是患者家属对医生的不信任。

  而这个医生恰好又是她的丈夫,那林甄爱又是什么心情?况且母亲这么坚持,昊宸也不忍心忤逆她。

  昊宸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昊宸看到林甄爱从病房里出来了,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很疲惫地靠在了病房外走廊的墙上。

  昊宸正准备走过去,看到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白衣的大夫,他走到林甄爱的旁边,忽然停下了脚步。

  “甄爱?你怎么在这儿?”吴思远很是诧异。

  “哦,思远。”甄爱的语气很急切:“我刚想着去找你,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她拉着思远,走到了离病房比较远走廊站下。

  “我来看一个长辈,就是第2病室的皇甫董事长夫人。她的病情怎么样?”

  “她是你的——”思远试探地问。

  “她是,”甄爱沉吟了一下:“她是我的客户,你知道现在‘Clemons’和‘Cherish Lily Desig’又是合作关系,所以我来看看。”

  甄爱没有和思远说实话,她并无意隐瞒什么。是因为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再则如果说了实话,会不会影响思远的情绪?她决定还是等思远做完了手术再好好和他谈谈。

  思远的眼里飘过一丝阴霾,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张甄爱和皇甫昊宸的“亲密照。”

  不过,没容他细想,甄爱下面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心事:“是你主刀皇甫董事长夫人的手术吗?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目前从检查结果看,属于良性,切除后治愈率大约是80%。但是,也不排除打开后——”思远没有说下去,他的面色更加凝重。

  “没有把握吗?”甄爱关心地看着思远的脸,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倒不是,关键是患者的身份,还有他们家人意见的分歧,都带给我很大的压力。‘尚都’集团完全有实力给皇甫董事长夫人联系到更好的医院。”思远的语气近乎叹息。

  “既然皇甫董事长夫人相信你,说明你是有实力的。我也相信你,老公。”甄爱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

  “你说什么?”思远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甄爱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你的手术从来都是‘零失误’,所以皇甫董事长夫人信任你,老公,我也相信你能够顺利地完成这次手术。”甄爱微笑地看着思远。

  思远的心里莫名地激动,这种激动就是连新婚之夜他好像都没有体验过,原来甄爱的热切才是他的原动力。思远也不顾护士站那边有人在探头探脑,紧紧地抱住了妻子:“谢谢老婆的鼓励和信任,我一定尽力。”

  其实,他一直在犹豫和纠结,要不要做这个手术,刚才来到这里,他还是想试图说服皇甫董事长夫人,希望她能转院治疗,虽然他知道董事长夫人坚持要在本院手术,说服她的希望很渺茫。

  “很快就要手术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做好充分的准备,别想那么多,在你们医生的眼里,所有的病患都是一样的,是吗?”甄爱抚摸着思远忧心忡忡的脸,叮嘱他。

  思远百感交集地看着甄爱:“你刚才是真的打算去找我吗?”

  “是呀,我知道你压力肯定很大,正准备去你的办公室找你,我刚才站在这儿还想,我都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儿。”

  甄爱小声地絮絮叨叨,她后面的的话都被思远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思远的吻很热切。半晌甄爱才反应过来,慌忙挣脱:“那边有人看着呢。”她把目光转向了护士站,几个值班护士赶紧假装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

  “我亲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可以?”思远作势又要亲。

  “好啦好啦,你先忙要紧的事儿。”甄爱看到思远终于露出了笑容,放心了很多。

  甄爱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从另一扇门走进来的夏菡。

  心事重重的夏菡当然也没有看到甄爱,她根本想不到甄爱会到这里来。

  紧跟在甄爱后面的皇甫昊宸看到了夏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地出了医院的大门。

  站在医院前面的停车场,甄爱才想起来,自己是和皇甫昊宸一起开车来的,她环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皇甫昊宸。想到他这时候的心情,甄爱索性就走到马路边,决定打个车到“丽都商厦”。

  刚在马路边站定,皇甫昊宸的车就停在了她的旁边,他摇下车窗:“上车吧。”甄爱犹豫了一下,就上了车。

  开了很长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甄爱悄悄地瞄了昊宸好几眼,她为刚才在商厦门口对昊宸的不信任感到不好意思,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保持缄默。

  刚才医院走廊那一幕,昊宸都看在了眼里,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作为旁观者,吴思远对妻子的爱他看得明明白白,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心里对自己说:“皇甫昊宸,对林甄爱,也许你该彻底放手了。”

  甄爱看到皇甫昊宸把车开到了“丽都商厦”门前停车场,停在了自己的车旁边。

  “到了,下车吧。”昊宸依旧看着前面,简短地说。

  “嗯,你——”甄爱还是想劝慰一下昊宸。

  “你的车在旁边,下车吧。”昊宸的语气冷得像冰。

  看着他苍白冷峻的侧脸,甄爱愣了片刻。打开了车门,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昊宸听到她既担心又充满安慰的声音:“保重!都会好起来的,再见。”

  昊宸看着甄爱的车驶上了马路,越开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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