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穿到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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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昏暗,外头似乎在下雨,雨声沙沙。

醒来的第二秒,我摸了摸身侧。

冷的,没人。

火气又腾上心头。

掀被子,下床,开灯,客厅也冷冰冰。

我翻了个大白眼,无语。

都多少岁的人了,跟女朋友吵架还搞离家出走这套。

幼稚,无比幼稚。

谢濯是这个世界上最幼稚的男朋友!

我气呼呼地走到流理台倒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

凉水顺着咽喉灌入四肢百骸,好凉,凉透了。

“轰隆”,雷鸣声吓了我一跳。

风将天蓝色的窗帘掀开一道缝,我得以窥见大雨浇灌在天地间,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谢濯那个幼稚鬼,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躲雨。

真的是……让人担心。

要不要去找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

我迅速背过身,佯装半夜渴醒起来喝水的样子。

只是……这水壶怎么变了样?颜色好像更深了,之前是浅灰色来着。

身后脚步声只到客厅便没了,随之是钥匙落地的声音,在这空间里有些突兀。

沉默无声蔓延。

他为什么不说话?

我握着水杯转身,对上谢濯略显惊诧的脸。

不,说略微是含蓄了点,他那表情简直是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得可怕,像见了鬼一样。

他的头发全湿,显然是淋了雨,身上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胸肌清晰可见。

欸?大晚上的穿什么衬衣?还有,他胸肌怎么……变大了?

是我忽略他太久了吗?

算了,跟他计较那么多干嘛。

我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别扭开口:“过来。”

谢濯一动不动,嘴唇张张合合,到底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我,脸上依旧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唉,非要我服软吗?

行叭,让他赢一次也没什么。

我张开双臂,语气放软:“抱抱,抱抱就不生你气了。”

他听见这话,眼睛里竟然泛起水光,捂住脸哭了起来,嘴里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

我:嗯??他怎么淋了一场雨变傻了?

“谢濯,给你五秒,再不过来抱我的话,我就走了。”我耐着性子说。

“一。”

“二。”

“三——”

没数完三,我被一股力道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抵上了坚硬的流理台。

我当场一个“卧槽”脱口而出,身上的人像是要把我的灵魂给撞出窍。

他明明淋了雨,身体却烫得吓人,连呼吸都灼热滚烫。

我有些受不住,他抱得太紧了,宛若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中。

想叫他松开,却有灼人的东西砸在我肩窝,那一瞬间,我说不出任何叫他放开的话。

“好了,别哭了。”我轻轻拍他的背,柔声哄他,“二十三岁的大男人了,跟女朋友吵架还离家出走,你丢不丢人?下雨了就不知道回家?淋成这个鬼样子。”

正埋在我肩头的人忽地抬头,双眼赤红,哑声开口:“什么……二十三?”

我这才发现他眉眼似乎更深邃了些,脸庞线条流畅,看着清瘦了不少。

“你……是真的吗?”谢濯捧住我的脸,细细端详。

我拍开他的手,“怎么?你还在外面养了一个?”

他不说话了,拧着眉。

“你不会真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吧?”我眼睛眯起来,“好啊你,长本事了,当初是谁跟我保证……”

“现在是几几年?”谢濯打断我,神情严肃。

“2019年啊,你脑子瓦特了?”我戳戳他脑瓜子,“别给我转移话题……”

“现在是2029年。”

我:“哈?”

谢濯从湿答答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貌似是手机的玩意儿,按开屏幕,指着上面的日期。

【2029年6月24日星期日,凌晨一点二十一分】

咦?眼花了吗?

我凑近了看,“2029年?”



和男朋友吵架,醒来是十年后。

“你穿越了。”谢濯紧紧挨着我,右手擦着头发。

“你能不能去旁边擦?”他发丝上的水珠随着擦拭的动作甩到我脸上,我接了一脸的水。

“不能。”他摇头。

我“唉”一声,起身扯过他手中的毛巾,给他擦起头发来。

他乖乖坐着,仰起头看着我,目光灼灼。

“看什么看?”我捏捏他的耳朵。

“看你,你好看。”

豁,十年后的谢濯嘴这么甜呢。

雨似乎小了,屋内沉默无声流淌。

擦干后,我捋捋他的头发,放下毛巾转身往浴室走。

“你去哪里?”谢濯抓住我的手,神色紧张。

“换衣服。”我指指身上的睡衣,“刚刚抱的时候湿了。”

“一起。”他起身攥住我手,拉着我径直往浴室。

“喂,你现在这么不要脸呢?”

“我哪里?”

……

“我自己会脱,不要动手动脚。”

“谢濯你个臭流氓。”

……

“衣服。”

“嗯?”

“没拿衣服!”

“穿什么衣服,家里又没外人。”

“……”

十年后的谢濯,骚得没边。

凌晨三点半,我躺在他怀里,腰被他箍住,脸压在他胸前快喘不过气来。

“喂。”我掐了下他。

“嗯?”

“所以,十年后的我们,结婚了吗?”我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羞怯。

头顶谢濯没立刻回答我,只是把我搂得更紧。

不会吧……没结婚?那他和谁结了?

回想两个小时以前,谢濯见到我那个要死的表情……我和他……分开了吗?

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我还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刚刚他还耍流氓……

“结了,两年前结的。”

没等我多想,谢濯微微松开我,将手掌摊开,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戒指,“喏。”

“结婚证也有,在床头柜里。”

我扒着他手指,在灯光下,摸了摸那东西,心头涌起安全感。

“那我的呢?”我仰头,眼睛亮晶晶。

谢濯凑近,轻轻在我唇上印一个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戒指。

“在这。”他捞起我的手指,缓缓套上,“谢太太。”

我开心地笑起来。

真好,十年后的我和谢濯,我们还在一起。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哦。”

“……嗯。”



万万没想到十年后的我成了无业游民,谢濯却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谢濯坐在办公桌前,怀里一个昏昏欲睡的我。

他骨感分明的手指敲击着键盘,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我想去床上睡。”我捅捅他。

“就在这睡。”谢濯低头吻了吻我头顶,眼睛继续看向电脑,一目十行。

“你有必要时时刻刻把我捆在身边吗?”

“嗯,我黏人。”

“你这是□□。”我不满地在他怀里乱动,妄图挣脱他的束缚。

“别动,乖。”谢濯摁住我的脑袋,轻而易举将我调了个个儿,姿势成了我跨坐在他腿上,脸贴着他的心房。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谢濯……他有健身,身材比以前好,胸肌硬硬的。

“你怎么不去公司上班?”我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一股熟悉的柑橘味,并不浓,淡淡清新。

“在家也能办公。”

“那我觉得公司离破产不远了。”我扯开他衬衫的一个扣子。

“放心,我养得起你。”嗓音含笑。

哼,他成了人上人,我却无事可做,心里极其不平衡,带着怨气又扯开了一个扣子。

“我为什么不继续写小说了?”

抱着我的人呼吸一顿。

他低眸瞧我:“你觉得太累了,也没什么灵感了。”

“噢。”的确,没灵感就很糟糕。

头顶被摸了摸,“你后来写了好多书,有几本还出版了。”

“是吗?”我一个激灵,差点就要从他身上蹦起来。

“嗯,在书架上,等会儿我拿给你看。”

“好哦。”我上口亲谢濯的下巴,嘻嘻嘻地傻笑。

“不困了吗?”

“还困。”

“睡吧。”



再次醒来,手脚有些发麻。

“醒了?”谢濯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我蹭了蹭,抱住他腰,“有点麻。”

“那我们走动走动。”

……

说好的走动走动,只有谢濯一个人在动,我被他抱着跟个娃娃似的,只能晃晃腿。

家里并没有多大变化,家具什么的大多数都是以前的,就连摆放的位置都不曾变。

“欸,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为什么我们还要住这里?我们不应该去住大别墅吗?”我疑惑地问。

谢濯将我往上颠了颠,“这里不好吗?”

“好啊。”

“那为什么要搬?”

也对,大别墅不见得就比这个小房子好。

“再说,这里有我们很多回忆。”谢濯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看他,他视线汇在一处,可是眼睛里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耳边那还有一根白头发,隐藏在黑发之间。

这是三十三岁的谢濯,褪去了稚嫩和桀骜,只剩成熟与内敛。

他是身居高位的上位者,不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十年的时间,教会了一个男孩成长。

有幸,我参与其中。

不得不承认,即使隔着十年,二十二岁的我,仍旧会爱三十三岁的谢濯。

我的男孩,他真的很好。

等等……如果这具身体里的是二十二岁的我,那……

“谢濯,三十二岁的我呢?”我挠他的下巴,“她去哪了?”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视线飘忽,“我也不知道。”

“嗯……二十二岁的我在这里,那么三十二岁的我会不会也穿到过去了?”用我多年写小说的逻辑推理,应该是这样。

“或许……是吧。”

“那这样不是乱套了?”

头猛得被按在他胸前,谢濯抱着我的力道加重,他用力攥住我后背的衣料,我怀疑衣服都要被他撕碎了。

“你要回去吗?”他声线低沉,微微颤抖着。

“你不想我回去吗?”我抚着他背,试图安慰他。

“你想回去吗?”他没直接回答我。

“应该要的啊,回到二十三岁的谢濯身边。”

好久,好久好久,他没说话。

六月的s市,总是下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谢濯。”过于安静了,我忍不住喊他。

“嗯。”

“那个杂物间怎么锁了?”

“有点东西。”

我晃悠着腿:“什么东西?”

“我的宝贝。”他声音似乎更哑了。

“你的宝贝不就是我的宝贝?”

“嗯。”

“给我看吗?”

谢濯将头埋进我脖颈。

“我的宝贝就是你啊。”

“我只有你一个宝贝。”

三十三岁的谢濯,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谢濯真的很□□,他不许我离开他半步,我想玩他的手机他也不给。

哼,小气鬼,莫不是手机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找个时间一定要看看。

此刻,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外面又在下雨。

我本来想出去看看2029年的s市的,这该死的雨水阻挡住了我的步伐。

“话说,我爸妈呢?”突然想起我的父母。

“他们……去欧洲旅行了。”

“可以打电话吗?”

好想看看六十多岁的他们,是不是还康健,头发有没有全白,会不会经常拌嘴。

“那边信号不好。”

好吧,泄气了。

“别担心,所有人都很好。”谢濯笑着说,“所有人都特别幸福。”

“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们,有幸福的未来啊。

小雨霏霏。

谢濯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我借口喝水好不容易逃出来。

才刚放下水杯,门铃响了。

“等一下,我来开。”谢濯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出来。

搞什么,他是把我当残疾人了吗?

“我来开啦,你继续开会。”我趿着拖鞋迅速跑去开门。

与门外一位打扮得十分露骨的女士面面相觑。

“请问你是?”那看着就来者不善的女人先发制人开口,视线在我身上上下扫射。

凭借女人的直觉,这是个情敌。

三十三岁的谢濯,也很抢手啊。

我挑眉,不紧不慢:“他老婆。”

这个“他”不言而喻。

我自以为这三个字威慑力绝对爆表,哪知女人却一声轻笑,“撒谎都不打草稿的,谢总他老婆早就……”

“她是我老婆。”谢濯清冷嗓音落在我头顶,同时我的腰被揽住。

抬头,他目光如寒冰,寸寸刺骨。

“有事?”

“没……”

“滚吧。”

整个场面不过十几秒,门在眼前“嘭”地一声关上时,我还没回过神来。

“谢濯,你脾气有点差哦。”

“哪里差了?”

我扯住他衣袖,指指他的脸色:“你看看你现在的脸,好臭哦。”

“很臭么?”他俯身,透过眼镜那双眸子蓄满不怀好意。

“嗯。”

“那你亲亲就好了。”

“哈?”

“亲亲我,我就给你表演一个绝活。”他慢条斯理摘下眼镜,勾在指尖。

我晕,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却像被蛊惑住了一样,觉得我的男人真他妈该死的帅。

我不受控制地踮脚拉下他的衬衫领口,“吧唧”亲了上去。

“绝活呢?”我不忘问。

谢濯唇角疯狂上扬,眼睛弯弯,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岁的他,笑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坦坦荡荡的模样。

“在这啊。”他指指自己的脸。

“嗯?”我还是没明白。

他笑意扩大,拍拍我的脸:“变脸啊,笨蛋老婆。”

忽略“笨蛋”,这声“老婆”还是很动听的。

“你耍赖啊你。”

“没有。”

“三十三岁的老男人,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哼。”

“三十三怎么了?照样魅力四射。”

“要点脸吧你。”



夜幕降临,又过了一天。

隔着一道门,谢濯在里面洗澡,我蹲在门口。

我不是色狼哦,是他非要我待在离他不超过三米的地方。

否则他就要我跟他一起洗。

属实是欺负人。

“你还在吗?”谢濯又唤我。

“在啦。”

过了一分钟,我猜他才刚脱完衣服。

“在吗?”

我真是无可奈何:“在。”

水声响起,雾气渐渐将玻璃朦胧。

“在吗?”

我:“……”不太想理他。

“宝贝?”

水声停止,他不知道在里面干嘛,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动。

“老婆?”他很焦急的样子。

门把转动,蒸腾水汽透过一条缝奔涌而出,模糊之间我看见谢濯光裸的上半身。

我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门推上了。

“在啦在啦!”

真的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跟二十多岁热恋中的小伙子一样,黏黏糊糊。

“不要走。”

“好,你老婆跑不了。”我拖长音调。

这天晚上,谢濯洗澡只用了五分钟。

我怀疑他就是从头到脚浇了一层水而已。



雨声嘀嗒,湿润的风拂过脸,有些凉。

我跟在谢濯身后,他颀长的身影被雨幕模糊,他没撑伞,只是垂头走着。

上完台阶,他捧着花往右侧走,机械僵硬。

“谢濯。”我喊他。

他却像是没听见,仍是如死尸一般,只留给我一个冷峻的背影。

好多块石头,一排排,肃穆冰冷。

我停下来,试图睁大眼睛看清上面的字。

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一抬头,谢濯走出去好远。

“谢濯,等等我!”我急忙跟上去。

终于,他停了下来。

雨和风一齐来,将他的发吹起,几根白发随风摇曳。

“谢濯,你怎么不撑伞?”我慢慢走至他身后,忍不住数落他,“淋湿会感冒的,你又不是年轻人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他却不答,甚至没低头瞧我一眼,眼睛直直望着对面。

顺着他的视线看,那似乎是一块碑。

“你是来祭奠谁吗?”

我越过谢濯,曲膝蹲在碑前,摸了上去。

冰寒,冷透指骨。

我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水珠抖落,这才看清楚上面镌刻的字,一字一字念:

“爱、妻、安、苒、之、墓。”

轰隆,闪电劈裂苍穹,天上在下落寞的雨,我的心头狠狠一震。

呼吸似被人攫取,我按住胸口,感到一阵窒息。

下一秒,世界黑暗。

紧紧抓住衣领,张口不住喘息。

谢濯牢牢控住我,把我抱得严严实实,我能听见他的心跳,混合着我的,咚咚咚,在这夜里震耳欲聋。

是梦。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是梦。

却再也睡不着了。

浑浑噩噩,脑海里乱得很,心间隐隐不安。

谢濯把我抱得死紧,我好不容易才挣开下床。

屋里黑漆漆,为了不吵醒他,我顺手捞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边上还有一串钥匙。

房门被轻轻合上,捣鼓了一会儿我才打开手机电筒,只是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屏幕跳转到一个页面。

似乎是某个社交软件,一看头像,居然是我自己的账号。

不是吧,十年了,这该死的平台还没倒闭呢?

哇,我粉丝居然有百万了。

手指下滑,是一则置顶,没有配图案。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是七月落雨的丈夫,很遗憾告诉大家,七月落雨于2028年7月17日因故去世。】

我手指一颤,耳边轰鸣。

想起梦中墓碑上冰冷的字眼。



门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转动的声音,我最终还是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啪”,颤抖着摁下灯开关,还未看得清其他的,直直对上一张照片。

黑白照。

“那个房间怎么锁了?”

“有点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就是你啊。”

是我。

是三十一岁的安苒。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哦。”

“……嗯。”

“再说,这里有我们很多回忆。”

“你要回去吗?”

“在吗?”

“嗯,我黏人。”

“不要走。”

……

“所有人都特别幸福。”

是吗?所有人都特别幸福吗?

你呢?

你呢?谢濯。

没有安苒的谢濯,会幸福吗?

心脏一阵一阵抽疼,我控制不住自己流泪。

连雨都来凑热闹,唰唰唰,像是永不停歇的疼痛。

“苒……苒苒。”身后有人哽咽出声。

我咬着嘴唇,抹了把眼泪,可是,抹不完。

转身,想笑的,笑不出来。

“原来,”话出口竟泣不成声,“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啊。”

这是三十二岁的安苒和三十三岁的谢濯,一个变成了一方小盒子,永远长眠于地底,一个,活着却如死尸。

是生离死别,是天人永隔。

是三餐四季,白天黑夜,世间再无你。

是哪里都是你,哪里又寻不到你。

原来,我们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濯垂头,口中一直在道歉,泪珠颗颗砸下,滴落在地板上,很快成了一团。

你对不起什么呢?

是我,先丢下了你啊。

我再也忍不住冲进了他怀里,死死抱住他,抱住我一生的挚爱。

谢濯哭得很凶,我从没见他哭成这样,一米八几的男人,伏在我肩上,哭到呜咽。

我走的那天,他是这样哭的吗?

看着黑白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女孩,他是这样哭的吗?

抚摸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时,他是这样哭的吗?

“爱妻安苒之墓”,六个字,是不是字字诛心?

“我爱你。”

三十三岁的谢濯对二十二岁的安苒说。

这一句落下,霎时间,我的世界山呼海啸。



“你回去吧。”再次开口,谢濯却是这么一句。

他哭过的眼眶泛红,睫毛沾湿,几根黏在一起,看着我的目光脆弱又坚定。

“为什么?”我摸上他的脸。

“因为,二十三岁的谢濯还在等你。”

我说不出话,心底疼痛又泛滥。

外面风雨似乎停了,满室寂然。

“好。”我吻住他。

我平躺着,阖上眼睫,身旁谢濯在为我唱催眠曲。

坦白说,他越唱我越清醒。

可我不敢睁开眼睛,怕眼泪汹涌。

我更怕,对上他满含柔情的眼眸,那里有他强装的坚强,埋藏着不舍,不甘,和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濯的歌声变得悠远飘渺。

意识混沌的前一秒,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

“安苒永远是谢濯的宝贝。”



再次睁眼,天光微透。

一双手臂横在我腰上,将我圈禁,他的体温传递到我身上,熟悉得令人落泪。

回头,谢濯略显稚嫩的脸庞近在眼前。

他睡颜安静,只长睫不时颤动。

是梦吗?

我宁愿是。

可是心中那种刺痛的感觉却不似作假。

我拨弄他额前的刘海,轻轻印一个吻在他眉间。

“谢濯,我很爱你。”

谢濯似乎被吵到,撩开眼皮看了我一眼。

“嗯,我也爱你。”



谢濯:

二十三岁和三十三岁之间,隔的不是十年。

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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