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你的手——！你受伤了……”
陆行川听见她的声音在发颤, 显然是担心得厉害。
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伤，她却就像遭遇了天塌地陷一样。
“这个没事的。”他快速说，“没破皮, 不会感染。”
这对初歆来说是个安慰, 但并不能让她少心疼一点。
“医药箱在哪儿？我给你涂药。”
陆行川没办法, 也只能指给她, 然后听话享受她的照顾。
注视她专心致志的模样，他不经意般开口：“歆儿, 你刚才在看什么？”
“啊？”初歆心底一虚, 努力控制自己手不要抖，“就是网上的那些……那些祝福。”
“祝福？”
“是啊, ”她大眼睛弯了弯, “好多陌生人都在祝福我们。”
“怎么祝福的？”
“……就是祝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呀。”
陆行川淡淡“嗯”了声，没再追问下去。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伤, 她却处处谨慎小心到了极点。
半晌, 等她终于弄完了，他无奈一笑：“好了，我的早餐都凉了。”
初歆这才想起来, 早餐。
她低头, 是刚刚被打翻的盘子, 以及, 散落在地上的——
“这是你做的？”她睁大眼睛。
陆行川很淡定：“不然呢？”
初歆不是有意要怀疑他，但这些小点心太漂亮了，是晶莹剔透半透明的，仿佛水晶一般。而且被做成各种可爱的形状，有星星，有爱心, 还有玫瑰花，甚至还有一座城堡一样的小房子。
比起吃的，倒更像是艺术品。
可惜的是，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就这样被摔在地上，撒得乱七八糟。
她两眼盯住它们，惋惜至极：“……不能吃了。”
“没关系，还有的。”
陆行川去厨房把剩下的都端了出来，其中一盘也是这样水晶般的点心。
初歆拈起一朵水晶玫瑰。
以陆行川一向在吃食上的品位，她在味道这个维度上其实没做多大指望。
她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食物，就算没有味道，吃起来也是很愉快的。
何况，这可是他亲手做的呢。
她轻轻咬掉一片花瓣。
——瞬间，她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
陆行川本来是胸有成竹的，见到她这样的反应，忽然就有点虚了。
不会有这么难吃吧？
明明他是严格按照食谱做的……
但他终究没法亲身体会她尝到的味道，所以他也不是完全确定……
终于，初歆一口气喘匀。
“太好吃了！”
陆行川：“……”
眼看她一脸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一放。
不过她这表现，是不是也有点太夸张了？
以至于他略微怀疑：“真的有那么好吃？”
“在我有史以来吃过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里，这是最好吃的。”初歆毫不犹豫把这个“最”字拖长了三秒，只恨自己形容得还不够。
她态度太认真，陆行川无法不相信她的真诚。
看来还真不是哄他的。
于是刚才被耽搁了的成就感重新膨胀起来，他表面还是那样低调淡定：“你喜欢，以后我随时给你做。”
“随时”这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可真是好听极了，初歆想想这样的生活，就幸福得快要发晕。
而且，这种食物最大的优点是，陆行川自己也可以吃。
尽管他可能尝不出点心丰富的味道，不过使用的这些食材足够考究，至少都能保证吃不死他。
本来他对食物也就是这么一个标准。
因为味觉的淡薄，他从来都不要求什么美味。所以他平常吃得很简单，只要按照公式恰好能提供足够的营养就行了，也基本不在这上面费什么心思。
可最近研究了以后，他发现食物的味道也是一门美妙的学问。
就像现在，望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幸福甜美的笑容，他再尝这些点心，突然也觉得味道不一样了。
甜入心脾。
陆行川做的另外一道菜，更让初歆意外。
他把盖子揭开，几个精致的小碟还是热腾腾的，色泽诱人，细分了几种不同的烹调方式。
“这些是……肉？”
她知道他基本上是不能吃肉的，闻到这类的味道他也不喜欢。
她自己倒是爱吃肉，不过因为现在随时都可能和他有……亲密的接触，她也不太吃了。就算偶尔吃了解馋，也会记得要马上去刷牙清理干净。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虽然失去了一些日常的快乐，但与她得到的相比，还是非常值得的。
“这是专门给我做的？”她瞬间担心，“你接触这些东西太冒险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
又被她板起脸来教训，陆行川却微微出神，出奇迷恋这种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当久了师父以后，也想做一把徒弟试试？
他拨回神思：“放心，这些都是植物蛋白提取制成的，我自己也可以吃。”
他说着，夹了一小块好像炸里脊的东西，倾身喂给她：“尝尝？”
初歆被他投喂，本能就张开嘴。
于是她尝到了。
这“肉”有类似于真肉的纹理，口感却比真肉更为鲜滑，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溢，在唇齿间带来十分的满足感。
尤其美妙的是，入口那股独特的清香，清爽的美味也更在真肉之上。鲜而不腻，缠绕她味蕾的每一个细胞。
直到她把整块都咽了下去，依然回味无穷。
又咽了咽口水。
这一回陆行川看懂了她的眼神。
“好吃，”他又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那就多吃点。”
时隔多年再听到他这个提议，这次初歆可是真心的非常喜欢。
她又连续接受了几次投喂，不好意思地想起来投桃报李，也夹给他。
“你也吃呀。”
陆行川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下，张开嘴。
他试着嚼了嚼，微笑：“是不错。”
尽管对味道不敏感，但其他维度的口感他还是可以尝到的。
他吃东西的时候，初歆盯紧了他优雅清淡的唇。
突然问：“所以，现在我还是可以亲你，是不是？”
陆行川轻怔。
“理论上……”他微微点头。
从理论上讲，他们刚才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算在这时候进行一下成分的交换，也不会引入额外的风险。
不过，初歆对这个课题的探索，可不满足于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
她把椅子拉近，进一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心怦怦跳着，即将覆上他一动不动的唇……
最后的毫厘之差。
忽然，他托住她后脑，转守为攻。
这一下毫无征兆的偷袭，害初歆一颗紊乱的小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可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温柔的指尖轻揩她眼角的泪。
现在他倒是有些紧张了。
拥着她，小心翼翼在观察：“这是喜欢的意思？”
初歆全身都在发烫。
看来，他的“厨艺”果然是好，这么轻易就把她给蒸熟了。
她仿佛还被笼在刚才的云雾缭绕中，找不到一个自己的支点，最后只能全身心交付给他……
羞愧难当，不过还是微微“嗯”了一声。
他这么好，她就是要让他知道。
她完全明白，这一切，他都是为她做的。
甚至为了他自己根本品尝不到的味道，他愿意花费这么多心思。
全是为她。
陆行川又静静瞧了她一会儿，抚着她乌润的长发，微笑：“所以，你男朋友应该证明了，他不是个废物。”
初歆抬起眼，比他还要理直气壮：“以后不许说我男朋友坏话。”
……这一顿早餐，不知不觉，吃的时间就有点长。
当然主要原因在于——这中间穿插了一些其余的附、加、活、动。
而且吃到后半场的时候，初歆发现，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反正场地已经从餐桌旁边转移到了沙发上。
附加活动也已经完全喧宾夺主了。
缱绻暧昧的气氛中，她晕晕的，本能地扣住他的手腕。
他优雅而顺从。
正当她得到鼓励，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她瞥见自己手指所抓的位置，突然，所有迷离的邪念都被冷水浇灭。
陆行川见她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也迟缓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歆儿，怎么了？”
“我……”她盯着自己的手，盈着水光的樱桃唇在发颤，“是我弄伤你的。”
他手腕上的那道淤青，颜色已经发紫，显然不是刚刚弄的。先前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却没有多想。
直到刚才，她在意乱情迷中扣了他的手腕，习惯性地，又是同一个位置。
她才发现。
是她无意伤了他，并且全然就没当作一回事……
想到这里，她就愧疚得受不了，坐起来，垂下脑袋：“都怪我。”
陆行川尴尬地轻咳了声，慢慢把她拨回怀里：“歆儿，这个……不算什么的。”
“怎么不算？你都受伤了。”
在她的观念里，伤害到他了，就是很严重的事情。
“……”
陆行川把袖子拉下来，挡住了那道痕迹。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初歆咬唇反思：“我是不是很暴力？”
他眼见她认真反省的模样，忍不住笑：“我觉得还好。”
“我那么欺负你，你觉得还好？”她观察自己这双力气太大的手，第一次觉得可怕，“昨天我都要把你撕碎掉了。”
陆行川有点窒息：“……那倒不至于。”
至少他本人还是，完整的。
可是初歆想想不是滋味：“要是我以后再欺负你怎么办？”
一直以来，她盼望能与他亲密无间。现在她却对自己不确定了——她发现她竟然会不由自主地伤害他。
哪怕这次并不严重，她还是害怕。万一以后她不自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真的危害到他……
陆行川从背后拥着她：“昨天是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他低低吐字拂在她耳边，“我知道，你那样是因为在乎我。”
她只有唯一的经验怎样爱一个人，青涩而极端的爱，有时会不管不顾。
他却懂得这份心意是如何珍重。
初歆沉浸在他的气息里，肩膀微颤，又不禁有些醉了。
她转过脸，痴迷的大眼睛定在他脸上，眸子里渐渐湿润。
“你是我的。”
她就是这样贪心，不能接受另外的可能性。
道理也不讲。
而他，偏偏就总能纵容她。
片刻后，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银色手环，手环上有几个小小的指示灯。
陆行川把手环递给她：“歆儿，替我戴上。”
她不太明白，不过听话照办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看清了手环上那一圈花纹，其实不是真正的花纹，而是刻字。
那是一个接一个的“歆”字。
她心跳加速，为他戴上。
银色的手环衬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清雅别致的花纹都是她的名字。
他的人也彻底被她标记。
“这个是生命监测手环，”陆行川解释，“我小时候曾经戴过一个类似的，后来就不喜欢戴了。”
当年陆骁虐待他的时候，就是凭借这个东西的提示，一遍遍把他折磨到极限，却始终保证不会伤到他性命。
后来他终于摆脱了那个人，也开始厌恶这个东西。
哪怕离开它的监测以后，他在出危险的时候，可能就不能第一时间及时发现。
可他也宁愿这样。
但今天，他是心甘情愿，让她为他戴上。
“如果这个黄色的指示灯亮了，就代表我的身体存在异常状况；红色的灯则代表生命危险，闪得越快就代表危险越严重。”他一一给她介绍，“在灯亮的同时我会感觉到震动，而且我设置了提示音，只要你在我身边，也可以及时听到。”
初歆摸着这个功能重大的手环检查，好在现在所有灯一个都没亮。
“所以，只要没有提示，”他低低的笑埋在她颈侧，“以后你随便欺负。”
他就把自己这样完完全全捧给她。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从行动上抱紧他，吻他。
落下一个个无比珍惜的吻……
同居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时间如飞一般，也不知怎么就过去了。
晚上陆行川提议他们应该补票一次正常的约会，就像其他情侣那样，一起看一场无聊的电影。
初歆这才发现，别墅里有放映厅，还真是按小型影院的规格布置的。
他们关了灯，安静依偎在一起，享受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电影院。
他也真的选了一部无聊的电影。
初歆安心地靠在他肩上，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就像一场真正的电影院约会那样。
陆行川把她抱回房间。
望着她在睡梦中恬静的微笑，良久，才转身离开。
轻轻带上房门，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好。
他告诉自己。
可他不由又想起来，白天看到的网上那些八卦评论。
“两个人都这么高颜值，等他们有了孩子，该有多可爱啊！肯定长得像小天使吧？”
“更关键的难道不是智商吗？就凭父母这逆天的智商，以后生出来的绝对是神童啊！”
虽然他仓促间只扫了一眼，但以他的阅读速度，足以把下面大片的附和都尽收眼底。
甚至已经有一些闲得没事的不明人士，等不及在争着要给他们还不存在的孩子当未来婆婆或者丈母娘了。
网上的人能有多无聊，他是早就见识过的，本来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当时他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看着屏幕上这些内容，脸上却是羞涩甜蜜的笑容。
今天一整天，他几次想找机会和她谈一谈这件事，终于却都没有能开口。
难道就这样突兀地告诉她，他们以后不会有孩子？
他不可能冒险让一个和他同样缺陷的孩子来到人间，也不可能冒险让她承受他母亲曾经承受过的一切。
她既然和他在一起，就要和他共同承担这个代价。
……可他就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指甲深掐进掌心，他阖目深吸气，不愿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