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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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了吧!送花也是有讲究的!我爸爸以前每天都会送我妈妈一支玫瑰, 他说玫瑰代表爱情!”

这个年代大家伙都比较含蓄,不讲求也没法讲求什么浪漫,小年轻们私底下可能会送些小礼物或者花花草草表达心意, 但大环境下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被打上资本主义做派。

不过知青们听着倒不会有特别的想法,尤其说的人是谢芸锦, 她本就是娇养出来的大小姐, 想来家庭环境一定很好, 而且大家知道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即便是出于照顾的心理,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煞风景。

她这样直白坦率地将对象和爱挂在嘴边, 其他人却不觉得她“不知羞”、“不要脸”,反而心生羡慕,纷纷出言打趣。

“真的吗?还有这说法呢!”

“我也听说过咧!而且送多少支都有不同的寓意!”

“那改天我也去山上摘一些!”

“你摘了做什么, 难不成你也有对象了?”

“哈哈,没对象还不兴我晒干泡茶喝?芸锦说了, 能美容!”

说起来,这群知青的年龄都不大, 内心里对爱情和自由或多或少都有些向往, 平时不显,但气氛到了难免表露一二。

傍晚有些闷热,谢芸锦将长发撩到身后,瞥见郑敏敏眼中蠢蠢欲动的光芒, 唇角勾了勾。

玫瑰花虽好,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个灾难。

上辈子方向东送过她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各种各样的鲜花,但玫瑰除外。后来她才知道,方向东对玫瑰过敏, 兴许是体质问题,其他鲜花都没事,独独玫瑰会让他浑身发痒,起小红疙瘩,虽然不严重,但那人好面子,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因此能不沾就不沾。

本来她还琢磨着用什么方法让他消停消停,没成想今天“好事成双”。

依郑敏敏的性子,表面越不在意,越会付诸行动,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方向东开不开心了。

……

来了月事的谢芸锦如同被雨打湿的花朵,蔫蔫搭搭提不起精神。县城里卖的月

事带用料一般,饶是她已经提前捶洗过一遍,还是粗糙得让她不舒服。

尤其现在盛夏,又热又闷,偏偏还不能贪凉,烦的人心浮气躁。

陈广福见她坐在竹椅上动来动去没个定型,板着脸道:“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娃娃似的坐不住!”

谢芸锦当即趴到桌子上,贴着冰凉凉的桌面解暑,哼哼唧唧:“您又没有姑娘家的苦恼!”

陈广福懂医,自然很快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时也有些尴尬,片刻后才无奈道:“昨儿个我从别的大队带回来一些水果,你拿去洗洗吃吧。”

他医术好,十里八乡的村子甚至其他公社都有人请他过去瞧病。陈广福不收费,有的乡亲们为了表达感谢,就会送一些吃的。

夏季水果种类丰富,山上的桃树林结出粉嘟嘟的桃子,半山腰还有一片红到发紫的杨梅和李子,但最具代表性的还是西瓜。谢芸锦最喜欢吃脆瓤的西瓜,清爽多汁,一口下去别提有多解暑了!

可惜西瓜不能连续种植,江渡村今年改种棉花了,她要是想吃还得到别的大队买。

下个月才是西瓜的成熟期,乡亲们送的水果里自然也不可能有,但聊胜于无,谢芸锦跳起来,语气兴奋:“我要把桃子放到井里湃一会儿!”

“不行!”陈广福叫住她,语气严肃,“什么时候了还贪凉!”

谢芸锦撅起嘴,不乐意地哼哼两声,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洗了几个桃子和杨梅,搁在海碗里。

桃子是脆的,她用刀一点点削掉表皮,露出白中带粉的果肉。谢芸锦虽然喜欢汁水充盈甜度更甚的软桃,但脆桃爽口,淡淡的桃香萦绕在唇齿间,也有一番风味。

“你吃的倒是讲究。”村里人谁像她那样金贵,有的时候从树上摘下来,在衣服上擦一擦就能吃了。

谢芸锦傲娇地挑挑眉,吃的欢乐又矜持。

路昉刚到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少女穿着清凉的袖衫和半裙坐在树荫下,捧着个桃子,小脸都埋在上面,跟动物幼崽似的小口小口地啃。她穿了双精致的凉鞋,脚背似

雪,像是吃得高兴了,圆润的脚趾还一动一动。

路昉不可遏制地露出浅笑,眸光微敛,依稀可见一抹暗色。

陈广福先发现他,忙问:“同志,有什么事么?”

桃汁滴到地上,吸引来一群蚂蚁,正在看它们搬家的谢芸锦闻声抬头,见到来人眼睛都亮了:“路昉!”

她忙把桃子放到一边,不顾手上满是汁水小跑上前,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你怎么来啦!”

有长辈在,路昉没有亲昵的举动,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面上一本正经:“找你有点事儿。”

身后传来几声咳嗽,谢芸锦回头,看见陈广福拉长了脸:“这么晒,你倒是先等人进来再说话。”

“哦哦!”谢芸锦突然心情大好,想去拉路昉的袖子,却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桃汁的黏腻,于是冲人做了个欢迎光临的手势,然后一蹦一跳地去洗手。

路昉被她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难耐地清了清嗓子,走进院子后又是一副面容冷肃的模样。

陈广福虽然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毕竟是过来人,看见刚才他们之间的气氛和谢芸锦的反应,多少也能猜到。路昉给人与外貌相悖的成熟稳重之感,陈广福眯起眼打量面前的少年郎,至少表面上挑不出什么错,俩孩子郎才女貌,很是相配。

他在心里默默点头,又听见小姑娘欢欢喜喜地为他介绍:“陈大夫!这是我对象!他叫路昉!”

陈广福瞬间哽住一口气,眉毛都竖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姑娘家家不懂得矜持!”

谢芸锦扁了扁嘴。

哼,她现在心情好,不跟老头一般见识!

陈广福摇摇头,治不了她,只好回身问路昉:“你找谢知青有事?”

“嗯。”路昉颔首,没有提自己的病情,只说军医对谢芸锦配的方子很感兴趣,想当面跟她谈谈。

这几年中医式微,到处都是宣扬西医的言论,陈广福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却也很重视,忙郑重道:“行,那你们快去吧,这丫头玩闹心思重,要是有什么冒犯多担待。”

也就

是他走不开,不然定是要跟着去的。

谢芸锦听见自己的方子受到了军医的称赞,骄傲又得意,闻言扬了扬下巴,道:“谁玩闹啦,我可认真了!”

“行行行,你认真,到了那儿记得好好说,别丢我的脸!”

“知道啦!”谢芸锦没好气地耸了耸鼻子,拉着路昉的手臂就往外走。

路昉没动,冲陈广福微微倾身:“我会顾好她,亲自送她回来。”

陈广福面色不豫地摆摆手。

……

大家伙都在地里劳作,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上工时间跑出来让谢芸锦有种偷懒的兴奋感,她步调轻快地上了车,看到熟悉的坐垫才猛地想起上回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在亲密的人面前,谢芸锦属于那种面上胆儿大且容易得寸进尺的类型,见路昉面上并无异样,她也就姑且装作淡定地坐好,可当路昉探过身要帮她关门时,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警惕地问:“你、你别乱来啊!”

路昉怔住,随即失笑。

他勾过门框往里一拉,车门砰的一声合上,谢芸锦知道自己误会了,却傲娇地不肯承认,硬着头皮道:“太热了,你离我远点儿。”

因着探身的动作,路昉离她极近,视线所及之处是她挺翘的鼻子和光泽饱满的红唇,鼻尖甚至还能嗅到浅淡的桃子香气。

想到她刚才吃桃的样子,路昉挑了挑眉,问她:“桃子好吃么?”

谢芸锦不明所以,却还是应道:“好吃呀!特别甜!”

路昉唇边笑意更深:“真的啊?”然后像是被她说的有些馋了,啧了一声,“那我尝尝?”

谢芸锦单纯地点点头:“行啊,回来的时候我拿一个给……”

话音未落,路昉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一触即分。

谢芸锦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见他脸上的正经全然褪去,笑容痞气,嗓音带着磁性的诱惑力:“嗯,确实挺甜的。”

……

军营离江渡村看着挺近,但行车需要绕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门口站岗的哨兵。



气热,谢芸锦在车厢里有些犯困,出发前还精神百倍地控诉人,半路就已经耷拉着脑袋睡过去了。

路昉在门口停车,刚想把人叫起来,哨兵就已经上前行了个军礼:“路副营!外人需下车登记检查!”

小伙子其实就是正常说话,但当兵的或许都习惯了大嗓门,这一声直接把谢芸锦从睡梦中吓醒。

她睡眼惺忪,双眸雾蒙蒙的,花瓣似的红唇因不满而微微撅起,整个人像只慵懒的名贵猫,把车外的小战士看红了脸。

路昉敛眉,大手覆在她的脸侧,刚好遮住外头的视线,然后轻轻拍了拍:“到了,先下车。”

小战士第一次听路副营这么温柔地说话,灵光一闪,心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这肯定就是路副营的对象!乖乖!钱大虎真没骗我!长得比画里人还好看!

冒出一点点头的起床气被他安抚过去,谢芸锦打了个哈欠,这才清醒过来。

小战士恪尽职守,就算心里再激动再好奇也不表现在脸上,板着张脸帮人登记。

至于检查就很简单了,谢芸锦浑身上下连个兜都没有,衣服又贴身,不用搜都一览无余。更何况她是路副营带来的,真有什么情况也逃不过神/枪/手的眼睛。

重新坐上车后,谢芸锦小声地跟路昉说:“你们军营里的人都好严肃哦!”

路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正伸长脖子的哨兵,轻笑出声。

训练时间,战士们都在演练场。谢芸锦第一次来军营,有些好奇,但怕有什么忌讳,只敢不着痕迹地四处看看。路昉觉得她偷偷摸摸的动作有点乖,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终是没有动作,只道:“先去见军医,等会儿带你参观一下。”

医务室和训练场在两个方向,穿过一条围了铁栅栏的围墙,便能看见一间灰白的平房。

军医正在给一位小战士包扎,察觉到门口有人来了,趁着拿纱布的功夫抬头瞥了眼,顿时惊讶地抬了抬眉梢。

那位小战士也连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敬了个军礼,说话却有些紧张:“路、路副营。”

谢芸锦看

着他因为包扎而脱了一边衣裳的上半身,眨眨眼,很自觉地撤了一步,躲到路昉背后。

军医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很快帮小战士裹好纱布,然后煞有其事地对他说:“快把衣服穿好,不然路副营可要找你算账了。”

闻言,谢芸锦歪头,悄悄从后面露出脑袋。

小战士吓得手都抖了一下,慌忙站起身,胡乱将衣裳遮了遮,结结巴巴道:“谢谢郝军医。路副营,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也不敢看谢芸锦,逃荒似的拔腿就跑。

郝军医看得乐不可支,将染血的纱布整理好,转身对两人说:“进来谈吧。”

里屋是办公谈话用的,架子前摆着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三人隔着桌子坐下,军医打量了下谢芸锦,笑容和善。

“你就是谢知青吧?”

谢芸锦大方道:“嗯,我叫谢芸锦!”

军医笑意更深,身子往前靠了靠,问道:“你跟路昉是怎么认识的?”

“啊?”谢芸锦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呆愣。路昉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军医好脾气地收起好奇心:“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提起正事:“是这样的,你先前送给路昉的那个香囊,似乎是安神的方子,我对里头的配方很感兴趣,但路副营不让我拆开来看,所以就只能请你过来一趟了。”

谢芸锦侧头看了眼路昉,心道幸好你没让拆,我辛辛苦苦缝的拆了就跟你没完!

路昉来前就说了这件事,因此她早有准备,拿出誊写好的药方递过去:“所有用到的药材都在上面啦,你尽管看!”

她的字迹清秀,不算顶好看的那种,但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内敛,倒是和本人大相径庭。军医来回看了几遍,用药大胆了些,剂量需要维持在合适的范围,否则效果不佳,甚至还会适得其反,除此之外,就只是服传统药方改良而成的安神方子,无甚特别。

他和路昉对视一眼,心底有些失望。

谢芸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试探性地问:“怎么啦,是有什么问题吗?”

军医笑了笑,手指压在药方上,开口道:“没什么问题。我能留下这张方子么?军营里有些战士晚上睡眠质量不太好,这种毛病用西药不如中药,如果不是你,我还要头疼一阵子呢。”

如今的情况确实是中医不如西医,但到底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其中蕴含的智慧和生活经验终究是没办法完全割舍。

谢芸锦也曾听过外公提及,他老人家虽专精中医,但对西方医学也很有兴趣。在他看来,两者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对立面,于病症的出发点和疗愈方式虽有差别,但总归都是治病救人的手段,各有优势,不该完全推崇其中之一,从而摒弃另一方。

她往前挪了挪,手臂搭在长桌上,郑重其事道:“可以,但是我暂时只给你用哦,你不能把方子给别人看!”

“那还多亏路副营的面子了。”军医笑开,点头道:“行!我保证!”

……

从医务室出来,谢芸锦犹豫了会儿,然后悄悄扯了下路昉的袖子。

男人有所感觉地侧过头,俯身听她说话:“怎么了?”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算太大,谢芸锦微微仰头,嘴唇刚好凑到他的耳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刚才他和军医之间的眼神交互,谢芸锦都看在眼里,她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药方的事情,但军中纪律多,她也不好直接问,只能私底下探探路昉的口风。

路昉眼神闪了闪,垂眸看小姑娘的表情。她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点疑惑,还有些隐秘的担忧,眉心处现出很浅的褶皱。

她向来是个直白的人,此刻明明很好奇却有了顾忌。路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点点她的眉心:“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

靶场上的枪声不断,数十位战士趴在垒起的沙包上,对着百米开外的靶子叩下扳机。

谢芸锦隔着栅栏眯起眼,只能看到很小的一个圆盘。

没等多久,一位小战士回来通知他们俩:“路副营,周团长让你们过去!”

谢芸锦跟着走到了靶

场内,见到了那天去过江渡村的周团长。

周团长看到她,方才还虎着的脸顿时放了下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难得看路昉这小子带人来营里。”

谢芸锦还记得那天晚上对方调侃自己的事,记仇地抬起下巴,又娇又傲地道:“以后也只有我一个!”

成!小姑娘还挺霸道!周团长笑得开怀,意味深长的目光不住地往路昉身上瞄。

路昉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对谢芸锦的话不置可否。

周团长看了稀奇,心道你小子也有这一天。

路昉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随即正色道:“报告团长,一营路昉申请用枪!”

周团长笑容微滞,看了眼一旁的谢芸锦,明白了些什么,沉默些许才沉声道:“批准。”

在训练的其他战士投来新奇的目光,谢芸锦被人围观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视线专心地落在路昉身上。

他拿了枪之后便像换了一个人,眉眼间的冷肃与狠戾瞬间迸发,如同出鞘的刀锋。谢芸锦几乎本能地咬住下唇,心里莫名有些兴奋和忐忑。

枪/手进入状态时会将浑身的气势沉下来,所有注意力都要集中在前方的目标上,若是出现偏差,就等于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路昉看着眼前狰狞的血红色,心底沉寂一片。他抿住唇,屏着呼吸,眉宇间含着一丝坚决,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按下扳机。

砰——

剧烈的响声回荡在靶场上空,谢芸锦伸长脖子看了看,连声问:“中了吗,中了吗?”

周团长却讶异地挑眉,一时没有回答她的话。

刚才那一枪,是路昉重伤醒来之后,第一次叩下扳机。

他侧目观察了下身旁眉目如画的小姑娘,突然松快地笑道:“应该是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男主喜欢脆桃还是软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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