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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王后之争 第三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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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眼看着丈夫乘坐的马车离去,吕雉心乱如麻,一方面担心汉王能否冲出重围,另一方面她不知自己命运将会如何,因为她知道项王性情残暴,对不符合他心意的任何事任何人,绝不会手软,更毫不留情。

整个彭城都陷进混乱之中,楚军四处冲撞,寻找捉拿汉王。各个诸侯国的军队,投降的投降,没有投降的四处躲藏,慢一步的就被楚军斩杀了,丢弃的车马、器械四处便是,五颜六色的旗帜横倒竖歪,有的吐着火舌,冒着浓黑烟雾,一片狼藉,将士、马匹的死尸横七竖八的占满了大街小巷,鲜血像小河一样在大街上流淌。

吕雉被逃难的人群冲散了,独自四处躲藏。突然,一队楚军冲了过来,她急忙趴在乱尸堆里,顺手从一个死尸身上,弄了一些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装作死人。战马踩在她的身上、手上、脚上,她再痛也不敢呻吟一声,直到楚军远去了,她才艰难地爬了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不得已又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原来,腿被马踩伤了,鲜血都浸红了衣服,看着望不到边的死尸,她忽然感到无路可走,这要向哪儿去?难道我吕雉就要死在这死人堆了吗?正当她无路可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他,“十鸡……”吕雉感觉是嗓子眼里发出的微弱声音。她忽然有一种直觉,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这个人都不会丢弃或忘记自己。

“夫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我到处找你,你不是与汉王一起走了吗?”审十鸡突然发现了吕雉还在彭城,着急地说。

“汉王已经出城了,我担心老太公。”吕雉想站起来,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老太公有我呀,夫人快逃吧……”审十鸡边说着边四处寻找能拉走吕雉的马车。可是,不说马车,连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看到,满大街都是寻找汉王的楚军。

“夫人,快跟我走。”审十鸡对吕雉说。此时,吕雉怎么也站不起来了,鲜血从裤子里流了出来。

“你受伤了?”审十鸡迅速蹲下给她包扎。

吕雉看到他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心痛地说:“别管我了,你还是快逃命吧,一旦让楚军发现,你就没有命了。”

“夫人,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的命对我来说比天还大……”审十鸡一看吕雉走不动了,便蹲下身子,不管吕雉同意不同意,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杀头的危险,背着吕雉就在死尸、鲜血遍地的街道上奔跑,寻找逃生的机会。忽然,审十鸡感到如果这样跑下去,有可能被乱军杀死,不如尽快躲进汉王行宫,一旦项王开恩,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想罢,他就往汉王行宫奔跑。吕雉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她相信审十鸡的能力和智慧,更信任他的品行和忠心,她不相信丈夫对他毫无根据的判断。当初,汉王对他的态度实在太过分和敏感了。所以她稳稳地趴在他的身上随他奔跑。

汉王行宫早已乱了,太监、宫女、侍卫四处逃窜,刘老太公站在院子里浑身发抖,“刘邦,刘邦,三啊,三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管我了……”

“爹,我在这里,您老不用害怕,一切由我……”吕雉来到刘老太公身边说。

“你来我就放心了,刘邦跑哪儿去了?怎么不管我们了?这个混账东西,又跑了,那那,刘汶呢?唉!这些混账东西,都自顾保命…..”刘老太公骂着汉王,想着刘汶,吕雉心虽酸,但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此时,她唯一的愿望是汉王快些逃出彭城,平安无事。只要他活着,自己就有希望。

“这是汉王的行宫,里面是他的家眷,一个都不留,统统带走…….”一队楚军把汉王行宫包围了,几个军士过来四处寻找汉王的家人及将士。吕雉见此情景立即对审十鸡说:“十鸡,你不要管我们了,你自己快逃命吧。”

审十鸡毫不犹豫地说:“夫人您说哪儿话啊,汉王把保护老太公和夫人的重任交给我,我自己怎么能独自逃命苟且偷生呢?我现在即便是拼死也要保护你们。”

吕雉听了很受感动,也就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审十鸡与汉王的其他家人都被押入大牢。望着四处黑洞洞世界,闻着又臭又臊的霉气味道,感受着压抑、郁闷的环境,这种滋味这种情景何其相似啊。自从嫁给汉王后,这是第二次因为他而被关入牢笼。此时此刻,吕雉感到欲哭无泪,她紧紧地抓住牢房的窗棂,想喊又喊不出来,不喊心里实在难受,她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挥舞双手,用力拍打牢门,直到手指都出血了,麻木了,她才停了下来,但丝毫不觉疼痛。

连续三天也没有人给送牢饭,老太公都饿得昏了过去。审十鸡大声喊救人,但根本没有人来管。吕雉知道情况后,就扯着嗓子高声喊:“我要见虞姬,我要见虞夫人,快来人啊……”撕裂的喊声,在大牢里回荡着……

吕雉饿的不行了,浑身感觉无力,两眼昏花。她知道要是现在饿死了,那才叫冤呢,不行,必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她趴在霉烂的稻草上里外寻找,哪怕是先前的牢犯扔掉的残羹剩饭也好,可是翻遍了所有的稻草也没有,用手摸遍了所有的墙角,只有散发着臭气的粪便,别的什么也没有。她感到绝望了,无力地靠近墙角坐下,望着黑洞洞的牢房,隐约感到死神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吱”地一声,吕雉低头一看,不知哪里来的两只老鼠在争夺一块窝窝头。强烈的生存欲望使得她不顾一切扑倒老鼠的身上,一只老鼠逃窜了,另一只老鼠被她压死,她抓起那块发霉变质的窝窝头,一口塞在口里,由于窝窝头又干又硬,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眼看就要憋死了,她抓起死老鼠,用手撕开老鼠的肚皮,张开大口,把老鼠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那块窝窝头上,等窝窝头变软了,她也憋昏了过去……等吕雉醒来,狱卒端上来两只窝头和一碗小米稀饭。吕雉记住上次的教训,她先喝了一口稀饭,然后慢慢吃窝窝头。等吃完了,感觉浑身有力气,但死神又一次向她伸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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