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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衣女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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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儿身穿夜行衣,将门打开一条缝,一闪身便进了房间。看着这貌美如花的小师妹,莫流云又陷入了沉思:“莫流云啊莫流云,这白云剑法和易龙图经,师傅连亲生女儿都没传却传了给你。师傅曾说过:‘若是悟性较高,根基不坏之人,每天都能勤练不缀的话,三年当能练到四五层的功力。自此每增加一层功力便需要两三年的光景。功力虽是增加一层,威力却是增加一倍。

而想要冲破这第十层玄功,更是难上加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将易龙图经融会贯通,那当真是……当真是…”想到此处,不禁脸现忧色。转念又想到:“师傅对你如此期许,你却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小师妹,总想着儿女私情。唉…”一声叹息随即轻轻发出。

叶灵儿见莫流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怔怔的瞧着自己出神,又听到那一声叹息,还当是大师哥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不禁会错了意。脸上一热,走到莫流云身边,柔声道:“大师哥,你在想什么啊?”莫流云“嗯?”的一声,又道:“没…没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叶灵儿道:“已过了二更了。”莫流云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出发。”说着,套了夜行衣,将那钵盂一并放入怀中。叶灵儿见了“噗嗤”一笑,道:“大师哥,你还真相信那胖和尚的话,随时都将钵盂带在身上啊?”莫流云微微一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上的事情可玄妙着呢!”

二人悄声出门跃上房顶,展开轻身功夫奔去,不过一炷香时分便到了谪仙楼。虽是深夜时分,谪仙楼内却是灯火通明。莫流云心道:“果然如我所料。”当下和叶灵儿在门外一株百年大树上藏好。向内望去,但见掌柜和二三十名小二在柜台前后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站着。

中央的方桌旁,坐着一人。莫流云见那人约莫五十上下年纪,一身红色长袍罩在矮小的身子上,一张脸生得贼眉鼠眼,两撇八字胡长长的垂着,心想:“这应该就是方堂主了。”那方堂主周围团团坐了十五六个身穿劲装的黑衣人。另有四人,均手执长剑把守在门口。只是瞧不见白天在卧云楼见到的那青袍老者在哪里。

约莫三更时分,那红袍中年人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身后,在客栈中踱来踱去,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东南角天空上一枝穿云箭凌空绽放,发出红红绿绿的点点星光,煞是好看。一名把门的黑衣人快步走进屋内,向那红袍中年人通报了一声。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右手向上一伸,五指张开。那十五六个黑衣人随即抢出店门,向穿云箭绽放的地方飞身奔去。那中年人虽是最后出门,但几个起落已越过众黑衣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莫流云见这些黑衣人步履矫健,身法快捷,功夫不弱。急忙和叶灵儿也展开轻身功夫悄悄尾随在后,只和众人隔了十余丈的距离。不过半盏茶时分,众人便已出了城。又奔得半柱香时分,来到一处山谷之中。

莫流云抬头远望,见前面有不少人影晃动,谪仙楼中的那些个黑衣人奔到人影处便停下了脚步。莫流云生怕露出丝毫蛛丝马迹,伸手一拉叶灵儿,悄无声息的缩身藏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后面。

其实,月挂中天,芳香扑鼻,宁静的夜色中却透露出一丝诡异凶杀的氛围。莫流云探出头来定睛细瞧。但见前面群山环绕,树木葱葱。不远处空旷的草地上,开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不知名的小花。景色秀丽,花香沁人,如果不是这些黑衣人的话,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花香之中似乎还隐藏着浅浅的血腥之气。莫流云眉头一皱,果然看到不少死尸横在前面。显然,这里刚刚结束一场厮杀。叶灵儿何曾见到过这种江湖厮杀后的惨状,只吓得脸色苍白,花容失色,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莫流云的手臂,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莫流云只觉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随即侧头报以一笑,见师妹原本红润的脸上此刻却是毫无血色,显是被眼前的凄惨景象惊吓到了。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握了她手,只觉握在掌心的小手柔软滑腻,犹若无骨,再加上师妹身体散发出来的幽幽体香混杂着花香,竟一时忘了身处险境。

只见红袍中年人向青袍老者一拱手,满脸歉疚之色,道:“顾堂主,咱们一接到讯号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让顾堂主损失了这许多弟兄,真是对不住了。”那青袍老者却是满脸堆欢混不在意,携了他手道:“方兄弟,你来的正是时候。神风帮的贼人忒也狡猾。他们眼见不敌,便躲进了前面的林子,任凭咱们如何叫骂。他娘的就是龟缩不出。咱们不敢贸然进去搜人,怕一不留神着了他们的道。是以这才发讯号,叫方老弟前来相商。方老弟足智多谋,定能替老哥哥想个万全之策。”说完,嘿嘿一笑。

莫流云瞧得清楚,那青袍老者正是日间在卧云楼所见。

红袍汉子脸色微变,冷笑两声道:“顾堂主,教主要的东西,恐怕还没到手吧?”

那青袍老者脸现尴尬之色,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又嘿嘿笑道:“让方老弟见笑了,教主要的东西嘛,老哥哥确实…确实还没弄到手。”说着,又嘿嘿干笑两声。

红袍汉子双眼一翻,叫道:“东西没到手,又损失了这许多弟兄。教主怪罪下来,咱们就算有十个脑袋,恐怕也是保不住了啊。”那青袍老者脸色更显忧愁,道:“所以还请方老弟给老哥哥出个主意哇,嘿嘿,日后老哥哥还能忘了兄弟的好么?”

他话音刚落,忽而一阵“嗤嗤嗤…嗖嗖嗖…”的破空之声急急传来。定睛细瞧,甩手剑、飞蝗石、飞镖、袖刀、梨花针等暗器如狂风骤雨般从林子中激射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摄人心魄。

原来是躲在林中之人乘黑衣人稍有松懈之际突发暗器偷袭。这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离林子最近,总算二人功夫了得,应变奇速,“刷”的抽出刀剑,舞得滴水不漏,听风辫位将向自己袭来的暗器一一击落。

其余的黑衣人虽也奋力抵挡,却不时传来“啊啊…哇呀…妈呀…”的惨叫声,显是被暗器所伤。一个个不禁破口大骂,什么污秽不堪的话语都骂了出来。不一会功夫,便又有七八名黑衣人倒了下去。

突然,那青袍老者左手小臂一痛,如蚊虫叮咬一般,随即便感到伤口处又痒又麻,痛感渐消。他心下大惊,右手如飞点了左臂“曲泽、青灵、天府、天泉、抬肩”等穴道,以防毒气上行,当即盘膝坐下运功抗毒,同时右手挥剑尽力抵挡射来的暗器。

原来这暗器喂有剧毒之时,毒药麻醉了创口,自然不会有疼痛之感。毒药越是厉害,则疼痛之感越轻,而酸痒酥麻之感越盛。这如何能不让那青袍老者心惊不已。

他左臂受伤,一边运功逼毒,一边挥剑挡击射来的暗器,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心中大怒,忍不住冲着林子破口大骂:“操你奶奶的龟儿子,真他妈的无耻鼠辈,王八羔子,龟缩在林中不出,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量的出来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不…不用三百回合,三招两式爷爷就取了你们狗命。他妈的王八蛋…”

忽而暗器止歇,那青袍老者也便住口不骂。山谷中顿时一片寂静。

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暗自戒惧,惊疑不定的瞧着林中。过了一会,一阵清风拂过,林中却是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琴声悠扬,余音袅袅,犹如呢喃细语,恰是软语温存,又似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其时清风明月,花香弄影,再伴上这美妙的琴声,真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景象。只是这祥和之中,又透露出丝丝杀气。莫流云心中一凛,心道:“在这当口,林中之人如何还有心情弹琴?”细听之下,只觉这琴声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近时不过咫尺,远时却在天涯。

叶灵儿听到这美妙的琴声也是痴痴地入了神,颤抖的身体也稍稍缓和。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对望一眼,二人俱是猜不透丝毫端倪,只得暗自戒备,以防敌人再度偷袭。

琴声未歇,那青袍老者再也按捺不住,又冲着林子恨恨地大声叫骂道:“神风帮的贼人们,快快交出爷爷要的东西。老子一时兴起说不定饶了你们这帮龟儿子。哼,死到临头还在装神弄鬼,当真不怕死么?”

莫流云听了,心中笑骂道:“这老头莫不是昏了头么?一会儿爷爷,一会儿又是老子。”

青袍老者话音未落,但听琴风一改。

初时,琴声悠扬琤崆,时而如流水匆匆,时而如珠落玉盘。过了一会,琴风又改。此时的琴声已然铮铮铿铿,如狂风怒吼,如飞瀑直泻,如怒涛连峰,如风啸云泄,如凤鸣鹤唳,直有万马奔腾之势。

莫流云虽内功深厚,却也不禁被这股琴声搅的一阵阵气血翻涌,说不出的烦躁气闷。叶灵儿已是双目紧闭,双手拼命捂住耳朵想要摆脱这琴声的折磨,却是不能。终于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跟着竟似身体不听使唤一般想要站起身来。

莫流云一瞥之下,心下大惊,知她定是被这琴声所致,急忙右手单掌紧贴在她背部风门穴,将一股真气缓缓输入以助她抵抗琴声。叶灵儿只觉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流,自背部源源不断输入体内,方才稍稍镇定好转。

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此时各自盘膝坐在地上,运起内功强力抵抗这琴声,却也不免气喘吁吁口吐鲜血。二人身后的众黑衣人却是有的手舞足蹈,有的躺在地上痛苦挣扎,有的在自己身上乱撕乱抓,终于一个个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莫流云全力抵挡这琴声之时就已感吃力,更可况此时还要分心照顾师妹,心中只暗暗叫苦。不过盏茶时分,突觉体内气血一阵上冲,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缓缓流出。全身更加气闷难当,再也支持不住。

恰在此时,琴声突歇。

莫流云烦闷之感这才渐消,忙提一口气将紊乱的内息调整顺畅,好一会儿才恢复如昔。心道:“这弹琴之人定是将内力倾注于琴音之中,用以对敌伤人。这人内功之修为,当真深厚无比。”转念又想:“只是不知此人是正是邪?若稍有得罪的话,只怕不易脱身。”

叶灵儿内功修为较浅,若不是关键时刻得莫流云相助,就算不和那些黑衣人一样下场,也势必要身受重伤。此刻,她脸色苍白,双手兀自捂着耳朵,生怕再听到点滴琴声。莫流云见师妹并无大碍,便又探出头来窥视。

只见那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均是单肘撑地,半躺半卧于杂草丛中,不停地剧烈咳嗽,显是受伤不轻。再望向林中,突然看到一株大树树梢之上,竟似站有一人。那人一袭白衫,只是隔得远了瞧不清楚模样。

一阵山风吹过,顿时树枝摇曳,发出簌簌声响。那白衣人也随着树枝的摆动而摆动。单是这一手轻身功夫那也是高明得很呐。莫流云暗道:“想来这人便是适才弹琴之人了。”

忽而,那白衣人冲天而起,高出树梢三四丈有余,双脚凌空虚点,在半空中几个踏步便到了青袍老者和红衣汉子身前三尺之处,轻飘飘的落下地来。皎洁的月光映照在那人一袭白衣之上,当真如月中的仙子,体态轻盈,姿态曼妙。

莫流云安安赞道:“这一手‘扶摇直上’和‘凌云踏仙’的轻身功夫当真是名不虚传呐。”

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见了这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青袍老者心道:“这白衣人武功如此之高,适才和神风帮交手时,并不见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只不知此人是谁?为何要与咱们一统教为敌?”

红袍汉子眉头紧皱,望了望青袍老者,又瞧了瞧眼前的白衣人,一对贼贼的鼠眼中流露出恶毒之色,心道:“好哇,顾老儿,对头中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你自己死不足惜,却还要把老子拉来垫背。”想到此处,一口气上不来,不禁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白衣人在二人面前三尺之处站定,并不说话。突然,眼光如电,向莫流云藏身之处射来,厉声道:“出来!”莫流云,红袍汉子和青袍老者都是一惊。莫流云惊的是:“这人嗓音清脆,难道是女儿身?可她功夫也当真了得,我和师妹屏气凝神躲在这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竟还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青袍老者和红袍汉子惊的是:“除了自己人和这白衣人之外,怎会还有外人在此而不自知。定是被人跟踪至此。”

  莫流云哈哈一笑,悄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携了叶灵儿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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