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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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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欢总觉得傅如赏在看自己, 目光若有似无的,又抓不住。

她只好不时掀帘瞧窗外,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空闲。若有眼力见, 便该看出她不愿交流的气息,可傅如赏似乎并没有这东西。

他忽然开了口:“外面很好看吗?”

盈欢:“……”

她该如何回答?这问题简直是答什么都不合适。她不知道傅如赏这种经常与人打交道的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叫她一时沉默。

可傅如赏似乎就是把窗户纸全撕扯下来, 轻笑声中直白地说破:“你只是害怕看我, 所以看窗外。”他笑声中带了些轻蔑,不知是蔑视自己,还是蔑视他。

坦白讲,傅如赏向来如此。他自己大抵也清楚的。对周遭的人都充满了轻蔑, 似乎目高一切。诚然他有这个资本, 但并不使人如何舒服。

盈欢垂眸, 咬唇不语。

不知如何答,自然不答。

傅如赏得寸进尺:“你不看我, 如何能了解我?”

她看他的日子还少么?这九年足够了,可显然,一点也不够了解他, 甚至对他的了解不过皮毛。可见看他, 并不能了解他。

盈欢还是低垂着头,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关系与身份的转变。

见她没反应, 傅如赏竟坐过来了一些, 一下近到她身侧。她原就坐在靠角落处, 这一下直接惊得背抵在车厢壁上。

她被迫抬头,同他对视。

视线躲闪,眸色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 而他,仿佛是那个要捕杀兔子的无情猎人。

傅如赏直视着她的眼睛,左手拇指轻捻着食指指腹:“傅盈欢,看着我。”

这语气便一下回到从前了,盈欢竟觉得有些熟悉。她瞳孔震颤一下,看着傅如赏。

听他继续说下去:“看来你的确比较习惯如此。”

她轻皱眉,不知他想说些什么,又想起他先前的孟浪之举,心中不由警惕,做好了随时要躲的准备。

但傅如赏并未如从前那般孟浪,只是冷声说:“手伸出去。”

盈欢顿了片刻,照做,将手心朝上摊开,放在他眼下。

她没想过会被傅如赏一把抓住,而后分开她十指挤进去,硬生生变成十指相扣。

盈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傅如赏。

傅如赏还是那张脸,微垂着眸子,视线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盈欢此刻心中只剩下惊骇,她不是没怀疑过,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撇开那事故,发生那件事,倘若是成亲时的傅如赏同她发生了亲密关系,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她也觉得自己些想法挺奇怪的,出嫁从夫,若是能恩爱和鸣自然更好,任谁都会这么想。可是……盈欢也不知道怎么说明这种感受。

仿佛有只蚂蚁钻进了心里,不时爬来爬去,色得人心里痒痒的,挠又挠不到,到它不爬的时候,你又怀疑根本没有这只蚂蚁。

盈欢幼时虽母亲颠沛流离,被人追债,搬家许多次,但无论搬家到哪儿,都会成为邻居议论的中心。

她们总会充满怜悯地说,那个苏氏可真惨啊,带个小孩儿,又不肯再嫁,听说从前她家那口子不止欠人钱,喝醉了还打她呢。那小姑娘也可怜啊,这么可爱,结果这么惨。

起初盈欢对自己很惨这回事并没有太多概念,可是听得多了,她便有了概念。她是个很惨的孩子,并且拖累了自己的娘亲。倘若没有她,娘亲日子会好过不少,也能轻松再嫁。

在这样的熏陶下长到七岁,遇见傅叔叔之前,盈欢总在想,日后一定要对娘好一点。那时候初到傅家,事事充满了陌生,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很怕拖累了苏眉。

因此,她便会想,傅如赏是不是在作弄她?是不是在拿她寻开心?

她不大敢相信。

-

盈欢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很快有些微微的汗,她瞥了眼傅如赏,那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可这样……并不是很舒服。

盈欢轻眨眼,算了,说出来他也不会同意的。

马车也不能不分昼夜地赶路,马受得了,人也会受不了。虽说马车的条件挺好,可路途毕竟难免有所颠簸。

待近午时,一行人便停下来暂作休整。长途跋涉只有干粮,配水吃。盈欢拿了张面饼,趁机与宝婵躲去树下,避开傅如赏。

宝婵看在眼里,了然地说:“我知道了,方才在马车里……”

盈欢瞪了她一眼,不许她继续说下去。她反驳:“马车里什么也没发生!不许再说了。”

宝婵点点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傅如赏此行自然带了不少拱辰司的人马,不过也不好太大张旗鼓,因此只带了晁易一位副使。挑选人选时,其实林海更合适一些,但傅如赏还是挑了晁易。

傅如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晁易身上,晁易安静地吃着干粮,没有任何举动。至于傅盈欢——

傅如赏目光逡巡一番,才在马车后头瞥见她衣角。

躲他至此?

傅如赏收回视线,啃了一口饼。他对吃穿住行的要求都很低,不像傅盈欢,这种干涩的面饼,她定然会觉得吃起来艰难。

可这一路上,白天肯定只有这东西吃,夜里若能遇上驿站旅店,那便还好。若是没遇上,那只能露宿野外了。

记忆中,她似乎也很怕黑。倘若露宿野外,不知她是否睡得着。

他自己未曾发觉,自己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眸色多柔软。

傅如赏想着,三两口吃完手中的饼,吩咐他们:“再休整半刻,便出发。”

这一次去江南,时间紧迫,因而不能太过放松。

-

盈欢的确不太吃得惯这些干粮。她做国公府小姐九年,傅渊与苏眉都宠爱,自然是娇贵。即便是从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会吃些热饭热菜,她又没出过远门。

不过她明白事理,还是硬吃到肚子有饱意。才吃完,便听傅如赏说,该出发了。

她只好依依不舍地回了马车上。

她只带了宝婵一人随行,整个队伍,除了她们二人是女眷,便都是男宾。其他人自然都能骑马,宝婵便坐在马车前面。

盈欢上马车时原本想搀扶宝婵,结果傅如赏不知何时来的,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提溜上来。当时许多双眼睛看着,她不由脸热。

矮身进来,盈欢瞥了眼位置,犹豫了片刻,还是坐在了窗户旁边。傅如赏很快后脚上来,看她一眼,挨在她身侧坐下。

盈欢默然,扭头看向窗外。好在傅如赏下午没再搞什么幺蛾子。

马车行进的速度还蛮快,至夜里戌时,他们恰好行进了一处来往旅人歇脚的旅店。他们自然是不会说出真实身份,只说是来往做生意的,这回卖了货,要往南方去。

这处地界已经出了上京,旅店老板是一对夫妻,也不认识拱辰司的人,只觉得这群人浑身透着股逼人的气势,为首的那对夫妻,更是十分贵气。

老板笑着请他们进去:“几位客官请进来吧,要几间房啊?”

傅如赏一行人大约二十来人,加上盈欢她们,也不超过三十。这乡野小店,客房只有那么一些,他们二人睡一间,才能挤得下。

听得二人睡一间时,盈欢下意识看了眼傅如赏。

傅如赏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交代完老板:“天色不早,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还请老板随便弄几个菜,让我们填填肚子。”

便率先上楼去。

盈欢只好也跟着上楼,他们房间在最里,靠走廊尽头。盈欢跨进门,瞥了眼房间内摆设。毕竟是乡旅小店,一应摆设都有些简陋。她看了眼那架子床,有些小。

……夜里翻身都会碰上。

她行至一侧凳子上坐下,先倒了杯茶水润嗓子。

傅如赏不会……强要她吧?

她视线一瞥,正好与跨进门来的傅如赏对上,微微呛到。盈欢拿帕子擦嘴,垂下眼帘。

小二将菜送进房门,要他们慢用,慢条斯理吃过饭,便得洗漱。这发热的天气,在外头奔波了一天,怎么可能不洗漱?

可是二人一间,这怎么沐浴清洁?

盈欢僵坐在床上,看着那浴桶与热水,自然是心动,可浴桶不远处,便坐了个傅如赏。

她磨蹭着。

傅如赏视线扫过来。

盈欢硬着头皮开口:“你……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傅如赏便踱步至角落,转过身去,尽可能地给她腾出空间。

可闭上了眼睛,还有耳朵和触觉。

耳朵能听见她入水的声音,他不受控制地脑中冒出一双修长玉腿迈入热水的画面,那双玉腿还曾挂在他腰上,同他说,受不住了。

傅如赏轻捻着指腹,将手环抱胸前。

热气飘向房间四处,仿佛有轻微的风,吹在他露出的部分,脖颈,手背……像她在耳边吹风。

混着那水声。

傅如赏陡然睁开眼,瞥见灯光暗影,投在他面前的墙上。

窈窕身姿,前胸后背,她似乎有些慌张地系衣带,几次失手。因而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傅如赏听在耳中,喉口忽然干渴。

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没定力过。

大抵是因为明白过滋味。在那时刻,什么矛盾都消散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情愿死在她手上。

但傅如赏明白,换一个人便不是如此。只是因为她是傅盈欢,所以才如此。

盈欢很快地穿好衣袍,缩到床角。傅如赏看着她近乎仓皇逃窜的身影,其实想说,缩在床角其实并不安全,因为这样,她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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