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①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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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完全没想到铃木凉子说的好地方居然是……歌舞伎町。

铃木凉子:“这地方说的不好听点呢, 就是酒吧,说的好听点呢,就是牛郎店。”

妹妹:“……你是不是说反了?”

“没有说错啊, 酒吧多无聊,”铃木凉子说,“去牛郎店的话只要有钱在那里完全就是女王的待遇,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指鹿为马, 也绝对不会有人反驳。”

听上去真是太昏庸了,简直就是酒-池-肉-林嘛。

“而且我已经花了五百万特意准备了一个身材超棒的大帅哥陪你聊天哦, 据说是好些年前已经上岸的牛郎,早就已经不接活了, 但当初的回头率和好评率可是百分之百,要不是因为我和老板的关系还不错对方才不肯答应呢, 不过你的意愿当然是最重要的,要是不去的话也没关系, 大不了就是这点钱洒洒水而已嘛。”

五百万。妹妹:“……我去。”

铃木凉子喜笑颜开:“你答应了?太好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

妹妹:“……”

她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 钱花都花了, 不去的话感觉就像是打了水漂, 就像买了一整个下午的ktv唱歌时间,明明唱不了那么久但也要坐在那个地方……打工社畜就是这么没救嘛。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歌舞伎厅已经提早进入了夜晚, 绚烂的色彩亮起,将整条街渲染出了与众不同的氛围,像一张张着大口的怪物——以色侍人的牛郎们也确实是十足的吞金兽, 如果使用者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驾驭,就会反过来被当成精神消遣吞噬。

自以为是的傲慢享乐者将会被吸血剥皮,自以为得到了珍视的女人们也会堕入人间地狱。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只为了精神上片刻的欢愉。

“这里和感情有关的一切都是假的,”铃木凉子有种天然的冷峻,“只要和他们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就好,穿得这么好看享受一下吹捧精神压力都会缓解不少的啦,不过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家伙,他们的嘴可是最会骗人的了。”

妹妹说:“也有那种为了谋生才下海的普通人吧。”

铃木凉子:“当然有,这种人设还挺多的。”

“……”

“现在又不是泡沫经济那个年代,想活下去的话搬砖也可以,不一定要来这种地方,来这里的大多都是自甘堕落的家伙,总之不要相信他们想要从良的话哦,那些家伙只不过是想从你身上掏钱而已啦。”

大小姐严肃地说:“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感情根本就不重要,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临进门之前,妹妹再次确认。

“不会动手动脚吧?”

“放心,不会的,动手动脚那是另外的价钱。”

“……”

她并不是想问这个,不过心里也确实对这种从未探知过的领域生出了一点好奇,直到经理介绍完毕,传说中经验丰富,点台率绝高的退役小白脸推开门走进来。

高大到让人有压迫感的身躯仿佛受神明眷顾,每一寸都像是被刻刀精细雕琢过,同时具备野性和神圣感的完美躯体让人想伸手顺着纹路感触上面的肌体温度。男人身上充满着野狼一样的气质,分明拒人于外,又让人膨胀起强烈征服欲,然而他本身却弥漫着漫不经心的随意,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次交易当成一回事。

妹妹看过去,对方冷淡的眼神俯瞰过来,刚好和她对视。

“……”

短暂的沉默。

经理满脸笑意僵在脸上,用手肘拱了拱来人,嘴型微动,压低了嗓音,“……甚尔,你说句话啊。”

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跟个木头一样。

他现在确实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雕塑。

说什么呢,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能说的。

伏黑甚尔僵直地站在原地,心里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但他做不到,她直直地看着他,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根本就无所遁形。

太不公平了。

不管是以天与咒缚的体质降生在为术士者为人的禅院家也好,还是被恶意推进咒灵群里也好……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恶命运的苛待。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他明明已经选择了放弃这样的生活,却偏偏在这种地方和她再次相见,难道这就是无法逃避的宿命吗?

宿命感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牢牢地铐在了他的脖子上,使他无法抬起头。

她会在心里怎么想他?也许是一个情-色事业从事者,一个出卖自己身体来获取金钱的糟烂家伙——哪怕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他也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颜面也好,尊严也好,早就已经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被人踩在脚底跳踢踏舞也无所谓,只要能给出足够的钱。

可是……唯独无法接受她也这样看他。

或许过去了一瞬,或许过去了更久的时间,他心里盘桓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头脑都有些发晕,包厢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留下了他和她双双对视。

妹妹试探性地开口。“……那个,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她想法简单且率直——一直这么看下去感觉好尴尬啊,而且钱都花了当然要多说点话才能回本啦。

伏黑甚尔控制着肢体走到她身边坐下,动作的流畅度去参加机器人比赛想要进前十名可能有点悬。

背脊坐得很直,双手非常标准地放在了膝盖上——妹妹想起了那些头戴小黄帽的小学生。对方比自己还拘谨,相比之下,她反而没有那么紧绷了。

她觉得这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是凶了吧唧的,身材就像一只大熊,可是现在看起来的话,他其实有点呆呆的,看上去还蛮好相处的耶。

“你……”

妹妹抓了抓快要秃的头,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干这行有多久了?”

哇,她好厉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说万一戳到对方的伤心事了怎么办?

“……”

妹妹连忙干笑着糊弄过去,“这种私人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啦。”

“我老婆去世后不久吧。”他说。

“抱歉……你老婆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复杂难懂。

“确实很好。”

妹妹:“肯定和你一样是个身材很好的大美女吧!”

伏黑甚尔:“……是。”虽然她在他心里永远无人可以比拟,但是平心而论,他回答得略有心虚。

他们并排坐在一个沙发上,双方的坐姿都那么标准——直面着墙壁,看上去像是在做忏悔。

灯光暗下来,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变得朦胧暧昧。

他放松下来:这样很好,不必双双面对,不必为脸上的窘迫而掩面,可以尽情倾诉、不必瞻前顾后。

“我的妻子去世得很早,在她死后,我一下子好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做什么都没有意思,就是那个时候他的真实写照。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锚点,没有锚点,他便只是一艘水上孤舟,人生起伏都随波逐流。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掉一天,这里不需要理想,也没人会在乎这些东西,不想这些就会过得轻松一点,就算活得很贱也没关系。”

妹妹:“我想,她一定在愧疚没有能够彻底拯救你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想听到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坏。”

他干咽了一下,嗓子眼有些发痒,有什么想要呼之欲出,又酸涩难言。

她轻声说:“伏黑君,你后悔吗?失去是因为得到吧,如果一开始没有在一起过,后来也不会这么痛苦。”

“大概吧。”这个问题过于犀利,甚至有些刺痛,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烟,但最后还是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但也不一定,正因为痛苦那么浓烈,所以才知道曾经得到的有多宝贵。”

混乱的心情再次变得澄明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欲望。

“要是再选一次,我的答案还是不变。”

“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无声地推给她。

妹妹:“我不办卡。”

伏黑甚尔:“……”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妹妹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准确的来说是他像你,而且你们的姓氏也是一样的……他叫伏黑惠,你认识吗?”

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名字在耳边响起,前杀手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了。

“……”认识,当然认识,因为那是他儿子。

儿子。

伏黑甚尔猛地坐起来——他就说把什么给忘掉了。

“看来健忘的伏黑君总算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

想追又不敢追,伏黑甚尔只能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但是,现在不可以追不代表之后不行。他有别人无法超越的优势,没必要自暴自弃。

伏黑甚尔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了一串号码,那边响了几声,有人接起了电话,听筒那边有些嘈杂。

“惠惠,”他清了清嗓子,深情地说,“我是你爸……”

嘟的一声,忙音响起。

伏黑的脸臭得要死,盯着手机的眼神像盯着炸弹,钉崎野蔷薇好奇地问:“谁打过来的电话,干嘛突然挂掉啊。”

伏黑惠冷着脸说:“诈骗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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