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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西余八月再入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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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 西余,厥城。

刚至清晨,街道肃静, 百姓皆跪伏在地, 只听得道中车轮马蹄之声不断,丝毫不敢抬头观望。这座独立在西余之中的城池,已太久不曾有过如此风光繁华的场面了。

皇城落马道前,皇城卫分列开来,肃穆挺身而立。车马既停,两旁侍卫仆从跪落身子, 高呼吾王。

桑洛穿着华服,缓着步子走在最前,国巫姬禾, 泽阳公沈羽与皇城卫副统领魏和跟在她身后,皆是满面肃穆。落马道中, 唯有脚步铠甲声,再无其他。

穿过落马道, 便是沙子地,而沙子地的尽头, 便是那巍峨的一道门。

厥城皇城的构建与神木都一般无二, 便是内中宫殿的构造, 名称都一模一样。对于这些,桑洛心中早已熟悉。可此处终究不是神木, 又留下了太多过往回忆,而今故地重返,她与沈羽心中,皆是感慨。

桑洛在沙子地前站定步子, 抬头看过去,耳边呼呼风声,日已初升。她依稀记得,当年随父王西迁至此,也在七八月,这西余的日头,是那般的毒热,风沙又是那样的扰人。面前这一片沙子地,还是升腾着暑热之气,而她心中却明了,这黄沙之下的热散出来,不知带着多少曾在此处受了竭泽之刑的罪人的恨与怨。每每想及此处,她便觉得这极热之中,又是极寒。

她偏了偏头,招过魏和,轻声说道:“让侍卫们都散了吧,不必总跟着我,让随行的将士们往两处大营之中安札下来。”

魏和会意地拱手应下,却又回到:“司礼官还备了大典,在圣庙之中候着,这大典……”

桑洛只道:“吩咐下去,都撤下吧。如今西陲战事吃紧,不必拘泥太过礼数。眼下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才是最紧要的事儿。旁人也不须陪着了,过了一道门后,便各自歇息去吧。”

魏和点头领命,转而吩咐了传令仆从,便往回走了几步,吩咐皇城卫各自回职,不用随行。安排妥当,转而却见桑洛与沈羽、姬重几人已然走到了沙子地正中。他一路小跑跟上,与几人一同入了一道门,这才又陪着姬禾往他居处去。却又不放心,便问桑洛是否要留下几名侍卫陪同她往三道门去,桑洛却道还想在此处看看,便让他二人离去。魏和知道桑洛素来不喜身边人多,这才领了命,与姬重一同离去。

而桑洛只是站在一道门的廊下,俯身看着来时的阶梯与下面那一片广阔的沙子地。

“疏儿,你与阿烈先往风华殿去吧。”

疏儿愣了愣,轻声问道:“吾王,要居在风华殿?”

桑洛笑了笑:“想想,你我二人最后一次从那风华殿中出来,也过去许多年了。如今既然回来,自然要回去看看。”

疏儿目光忽闪,当下明了,应了便与哥余烈一同先往三道门中去了。

桑洛瞧着他二人身影渐渐消失,这才转回目光,往前走了两步又到了那来时的石阶边上,略显疲惫的呼了口气。

沈羽这才站在她的身边,轻声道:“这一路太过奔波,洛儿故地重游心中感慨,却也该顾着自己身体,”她转头心疼的瞧着桑洛,这千里之遥的一路上车马颠簸,桑洛心中又焦急地想快些赶路,已然数日不曾好好吃些东西,好好睡上一觉。眼看着刚刚养好伤胖了些许的她又忽的瘦了一圈儿,沈羽叹道:“此处虽也是皇城,但总比不得神木都气候宜人,眼下暑热,再过一月就忽的转冷,若不好好调理,我怕你又咳嗽起来,到了冬日,这毛病可不容易好。”

桑洛拉了拉沈羽的手:“只是在这里站一站,走一走,不妨事。”说话间,她抬手指了指:“时语可还记得那里。”

沈羽随着桑洛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沙子地西侧的一片巨大的空地,不由得一笑,捏了捏她的手:“自然记得,当年,正是在那处,斥勃鲁之时,我与洛儿初见。”她轻声慨叹:“却不想一晃,已过去七八年了,”说着,却又笑着看向桑洛:“可洛儿却还如当年一般,丝毫未变。彼时我还想,这是如何的女子,竟能在那样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还能临危不乱,倒也没想到,这般的女子,竟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

桑洛听她说着,淡淡一笑:“我还在想,这瘦瘦小小的泽阳少公,怎的会有这样好的功夫,将那希葛耍的团团转。被人言语羞辱,却丝毫不恼怒,小小的年纪便如此沉稳大气,日后,定成就大事。”

沈羽歪了歪头,看着桑洛,随着她转而往一道门之中走着,与她一同下了阶梯,却又说道:“看来公主,早就对时语青眼有加?”

桑洛拉着她,便就在一道门中闲庭信步的缓缓而行,听得沈羽此言,不由说道:“沈公眼下说的轻巧,不知当日是谁,瞧见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任我如何试探,都心志且坚,如磐石不动?”

沈羽想及过往,沉下眉目轻声慨叹:“当年我接父亲剑中遗命,让我接泽阳公位,收复四泽,将中州大羿驱逐出去。我曾与洛儿说过,当日龙泽一战,父兄皆去,我本欲一死,若不是陆将,或许我也走不到如今。”她说着,又是重重一叹:“而后我承袭公位,可女子从不入族籍,是穆公想法子将我的名字写入了我沈族族谱之中。若不是他,我也来不了斥勃鲁之会,更见不到洛儿。”

桑洛沉吟只道:“时语向来淡泊名利,若当日不是为了救穆公,想来,也不会去争什么狼首。”

“争狼首,确是为了救穆公。我与穆公初见,便就在那沙子地中,彼时他被吾王下了竭泽之刑,挂在那木柱上,了无生气。”沈羽说着,不由一笑:“他初见我,说起的第一句话,便是年少二字,只觉我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想要救他,怕是难于登天。可我却就是要救他,也做到了。”

二人此时已快走到人殿近前,却绕了个弯儿,从侧面又往内中走,竟被桑洛带着走入一条小路,林荫遮道,尚能听到流水潺潺,再往前走,便见湖水凉亭。在这逐渐暑热的天气之中,听得这流水之声让人神清气爽,沈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今咱们来此,离及城越来越近,今次,你我也定能将他救出来。”

桑洛带着沈羽走到凉亭之中坐了下来,额头上已挂着汗珠,面上却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时语说的是,咱们不仅要救出穆公,还要将那些昆池女姜,再一次迫进昆山之中。那女姜恪用,也须得为他这数十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

沈羽抬手轻轻地擦了擦桑洛额头的汗,担忧地瞧着她:“累不累?不若我去让仆从传了步辇来,这就回去吧?”

“不累。”桑洛微微摇了摇头,却靠在沈羽怀中,闭上眼睛:“能在此处,听着流水之声,靠在时语身边,便是最好的。”

沈羽揽着桑洛的肩膀轻轻拍着:“只盼着烦心事儿少一些,咱们能尽快将西陲之事平定下来。”她略显忧心地蹙了蹙眉:“西余就要入冬了,想来及城一代已然白雪纷飞,拖的再久些,这战事,怕是要更难打了。”

“我已让斥候往大宛去了,想来几日前便应到了。而今你我既来此,歇息几日,问过个中情况,便同往大宛去吧。大宛界内行宫正巧可做战时临营,让魏和带上赤甲,就在大宛界内安营,大宛与及城、无忧皆有官道相通,离得近些,也更好调度。”桑洛吁了口气,动了动身子靠的与沈羽更近,双手环住她的腰身,紧紧地搂着:“但我心中担忧,只怕你与我去了大宛之后,便又要与哥余一同往那危险的地方去,若再身陷险境,又该如何?每想及此,便觉得心惊胆战……”

沈羽搂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听她此言,便心中一痛。她与桑洛经历许多,这些年总是聚少离多,每经战事,桑洛免不得担惊受怕。如今历经磨难好容易再一起安稳的过了几个月,便又逢这西陲大事。她轻声叹了口气,紧了紧怀抱:“我就在大宛陪着你。”

桑洛微微一愣,略有些不信的坐正身子瞧着她:“时语……真能放下心中担忧,陪着我?”

“过往数年,你我都经历太多。我们离开,又或是留下,皆是为了对这一国的责任。可走过这些时日,我心中深知,国之重责,非一人可尽,须得众人群策群力,相互扶持。而除却一国重任之外,”沈羽深深地看着桑洛,目光之中满是深情:“我还有洛儿。”她说着,兀自笑了笑:“此番来此,我们都想救出穆公,解及城危难,但我舒余大军已到,又有哥余魏将领军坐镇,有无忧族人相助,我愿与洛儿一起,在大宛为他们出谋划策,安定后方。旁的……说我贪生怕死也好,不顾道义也罢,”沈羽摇了摇头:“我不在乎。”

“你说这些,是为了哄我宽心,是不是?”桑洛从未听过沈羽说这样的话,她太过了解沈羽是个怎样的人,更知道自己不可能总是将她绑在身边,穆公待她如自己女儿一般,她自然不能不去,想及此,桑洛轻声一叹:“若只是因着此前你应承了不离开我身边……时语大可不必……”

“洛儿,”沈羽打断了桑洛的话,拉起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面上神情郑重:“我方才所言,句句依从本心。绝非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况那秀官儿狡猾至极,用了许多的阴险手段,他的目的,不仅是要及城,要舒余一国,他更想害你。我留在你身边,才好时时刻刻护着你。若非必要,此番洛儿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寸步不离。”她说着,看着桑洛那依旧沉着的面色,莞尔一笑,似是逗她开心一般:“过往真是想不开,做什么狼首做什么副将呢?该做洛儿的贴身侍卫才是。”

桑洛被她说的噗嗤一笑,晃了晃她的手:“那,便委屈我的少公,做一回贴身侍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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