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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旧时民,卷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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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返之时, 已过了中午,这一上午的折腾,饥肠辘辘了。一路在城中打马而来, 街道两旁的房舍之中无不飘出阵阵饭菜香气, 引得沈羽都觉腹中饥饿。篆无休入城之后,便又成了之前那一副看来悠闲的模样,轻轻勒着马缰绳,还不忘与来往的百姓吆喝几声。一前一后到了府门外,阿五阿六早已在那处候着,瞧那满头大汗的样子, 应也是等了许久不见来,心中着急。但瞧着二人回来,才松了口气, 慌忙的将篆无休扶下马来,同沈羽一起入了正厅。

篆无休毕竟年高, 常日在城中少有走动,这一来一回虽觉酣畅淋漓, 却也是周身疲惫。瞧着桌上的饭菜便喘着气咂了咂嘴,拉着沈羽坐下便又让阿五阿六去拿酒来, 待得二人将酒端上来, 却又挥着手将他们赶出去, 还不忘嘱咐将门关好,不要扰了他与沈公小酌的雅兴。阿五阿六当下会意, 行礼之后便忙不迭退了出去。

待得终究安静下来,篆无休才长长舒了口气,对着沈羽笑笑:“这两个孩子从小跟着我,听话的紧, 就是咋呼聒噪了些,少公莫要见怪。”

沈羽心中惦记着方才篆无休与自己说的话,便道:“篆伯,可还有事……”

“晨去午归,操劳半日,先吃些东西。待得酒足饭饱,我邀少公,看看老臣的字画。不知少公可愿赏光?”

沈羽愣了愣,听得篆无休此言,便在心中觉得古怪。她点了点头,笑道:“总归今日无事,自然要好好与篆伯把酒言欢赏画谈天。”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又不住的点头:“好吃好吃!”

“少公为我及城带来这许多蔬菜瓜果,总不能尝都没尝上一口。过两日少公便要回返皇城,路途遥远,眼下,自然要多吃些。我城中百姓感激将士操劳,晚些时候,各家都要做上些饭菜到营中慰劳将士们。”

“如此,那我替弟兄们谢过篆伯。”沈羽说着,放下筷子,兀自倒了一杯酒,双手端着,大声说道:“篆伯,羽敬您一杯。”

篆无休慌忙拿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着沈羽微微躬身:“老臣不敢。”

沈羽笑道:“篆伯为及城百姓日夜操劳,当得起这杯酒。”言罢,率先将杯中酒饮尽,却又被辣的咳嗽出声,慌忙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嚼着。

篆无休哈哈大笑:“这西余的烈酒,少公怕是吃不消。”他说话间,眼神却从门边的窗户上扫过去,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沈羽的手,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沈羽微微一愣,瞧着篆无休那样子,似是要让自己跟他走,当下会意,起身将篆无休扶起来,而篆无休还不忘拿了两块大饼,塞在沈羽手中,便就带着沈羽走入正厅侧间,关上房门,走到书柜前,伸手将上面的书籍搬开,从内中竟拉了一条细线,轻轻拉动,那书柜便向左侧移开,竟是一条密道。篆无休嘴里咬着大饼,对着沈羽招了招手,便又将方才的书籍放回原处,跟着走进,抬手转了一下石壁一侧的油灯底座,那书柜便又卡啦一声,缓缓退回原位。

沈羽跟着篆无休一路顺着狭窄的阶梯向下,在昏暗的油灯之中缓缓前行,约过百步便到尽头,篆无休熟稔地又一次转动一旁油灯底座,又一扇“门”轻声打开,亮光便透了进来。沈羽跟着走出来,却觉身处之处却像是个更大的石室。内中墙壁未经打磨,周围几排书架,靠墙一侧一张方桌,再无其他。而在此时,篆无休复又将耳中的木塞取出,微微吁了口气。

“少公安心,此处所在,没人知道。阿五阿六,会替咱们守好门。”篆无休坐在一旁,揉着自己酸痛的腿。

沈羽思前想后,似是有些明白,轻声问道:“篆伯,可是城中混入了什么不该来的人?才如此防范?”

篆无休点了点头:“我亦只是猜测,但由近日种种看来,应是如此。”

沈羽坐在篆无休身边吸了口气,只觉得这猜测令她心惊胆战,许久,才又问道:“那这些人,会否就是篆伯所言的那些昆池遗民?”

“及城不大,但也不小。若按大定国律,及城至少应有一万守军。可你也瞧见了,如今我城中守军,只剩三千。”

“不错,此事我也察觉,”沈羽沉思片刻:“可……若是昆池诡术,他们是如何走出界山的?”

“他们……是自己走出界山的。”篆无休指了指沈羽手中的饼:“快吃吧,边吃边说。我知少公听了我说的这些,怕是吃不下,可总不能饿着肚子。”

沈羽却已因着篆无休这话心头一揪,哪里还吃的下什么,只是追问:“他们为何自己走出界山?”

“及城旧俗,年节之时,百姓要犒劳守城将士,年节将至之时,要缝制厚实的新衣新鞋,烹饪百家宴给将士们。今年年节,依旧如此。可第二日,便少了十几个步卒。命三队人马寻了两日都未找到,其中一队出了界山再没回来,十多年来,及城民绝不可出界山一步,这是定下的铁律,但这些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走出了界山。守将惊觉事出蹊跷,这才匆忙上报与我。我便即刻命他调兵三千守在界山之处,日夜轮换不可懈怠。可即便如此,还是出了事。”篆无休咽下最后一口饼,抹了抹嘴:“每日夜中,总能听见那沙笛之声,窸窸窣窣咯咯作响,将士们人心惶惶总觉得是闹了什么鬼怪,又有人说恍惚瞧见界山外有隐约火光,遍地黄金,便是铁律如山,总有些人心中有着压不下的贪婪念头,过去一月,便又少了几十个人。我们只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与守将商议,第二日先将兵士们撤回西营,关闭大门,再做打算。却不想……”篆无休干笑了两声:“日头还未升起来,守将与那三千人马,尽数不见了。”

“不见了?”沈羽神色一凛,“为何?”

“只有一队夜中巡守的十几人回来,说是守将调了兵,带着他们往西而去,一个个神情木讷,看不出什么表情,而那守将就在马上,一动不动,也不言语,这一队人马便安安静静地走着,如同夜中阴兵一般,消失在界山之外。”

“难道昆池遗民,已然知道如何避开界山?可若是他们知道了如何避开界山,又为何不敢进来?”沈羽凝眉沉思,忽的一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这三千兵卒并未身死,而是成了他们麾下军队?”

“我亦有此担心。试想,若他们可用诡术迷惑守将心智,若是下一次他们故技重施将这诡术用在我的身上,后果实在不敢想象。是以这耳中的木塞,我更是一日不敢取下。”篆无休叹了口气:“这些昆池遗民,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复国报仇的念头,他们怕早已潜藏在我城中,或是军中。自知此事,我日日辗转发侧,后脊发凉,深知此事绝不可坐以待毙,便命东营守将亲点了四千精兵,分三个月,每月派出去一队人马,悄往西北五里处的临沙山,从山中挖通地宫密道,一路通来及城,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也想看看,他们还能有怎样的手段,还要做如何的打算。可说来奇怪,这几月中,他们似是没了任何动静,想来,是察觉了什么。若如此推断,城中定有他们的人。只是这些人是谁,在何处,我却不知。我若派人前往皇城,定会被他们知晓,适逢今年雨水少,糟了旱灾,我才借着这由头,求援吾王,这才等来了少公。”篆无休浑浊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沈羽:“少公,无忧一族深居昆山,早与我们断了消息,及城是舒余最后一条屏障,若及城危,西陲三城便会遭殃,如今我们眼前的敌人,用的是诡谲控心之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若寻不得解法,真要交手,怕要吃亏。”他站起身子,挪着步子走到书架边上,从上面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沈羽:“老臣已将所有种种都写在书信之中,万望少公回返皇城之后,速与吾王讲明,西陲之事,需早做决断。”

沈羽接过书信,郑重的拿着,扶住篆无休:“篆伯安心,此事,羽一定办到。如此,我将凌恒留在此处,凌将功夫不弱,忠心不二,若篆伯有什么事儿,可差遣他去办。”

篆无休摇了摇头:“城中多了个生人,更易惹人疑窦,若战事真起,老臣靠着这把老骨头,还可撑上个把月。”他说着,紧紧地握着沈羽的手,许久才松开:“再过一月,西余的冬日便要来了,只盼着风雪大些,再多给我们些时间。”

沈羽重重点了点头,心中更是繁复难说:“篆伯,明日一早,我们便回返皇城。星夜赶路,篆伯安待一月,定有消息。”

“如此,”篆无休跪落身子,对着沈羽恭恭敬敬的行礼:“老臣,谢过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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