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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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钥匙,那等待我开启的是什么呢?我如是问姜靖昕。

她摇头,眼底风采晦暗不明。

临近我午睡的时间,我只觉双眼的眼皮重得厉害,便由宜儿陪我回房歇息。

这屋里的人才散去,宜儿问道:“小姐可是听懂二小姐的话?”

我点头,很快又摇头,“一把钥匙配一把锁,可我这把的归属至今不明。”又忽然想到宜儿之前的话,因问道:“你的族长是如何告诉你的?而且我竟不知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她掖了掖我身上的被子,“族长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准许我暴露身份。”

“但也正是因为你的帮助,审判才能顺利完成。”

她抿嘴微笑,“大抵也是托了先前的三小姐的福。”

“是呢,她真是个神奇的人。”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隐约间似乎听到宜儿在哼小曲,很轻柔的调子,但我听不懂歌词,是她的族语吗?

待再次醒来已然日落西山,屋内守候的人也已从宜儿变更为黎瑾恒,我坐起身,垫上黎瑾恒递来的枕头,问道:“你跟我爹谈完事情了?”

“嗯。接下来应当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和孩儿。”

我道:“约摸是不成的。”他疑惑望来,我想起姜靖昕过去告知的事,解释道:“从初二开始,家里就会陆续有人登门。且初三之后,我们也要走访亲友,至少到初七才能歇口气。”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

“旁的暂且不提,我现在想到以昀就是一阵头疼。”我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要是她见着你,指不定要如何推销她的妹妹以暇。在官场上我那位伯伯就已低我爹一头,现在我又成了皇子妃,她岂会咽下这口气。我想,她如今定是在盘算,就算把妹妹送来做个侧妃,也比做其他官宦子弟的正室要好得多。”

黎瑾恒道:“若我不愿,她敢硬塞么?”

“她自来计谋颇多,要是哪日给你设个醉酒闯错门的局,到时你是认还是不认?”听闻她现在的夫婿就是她用这种法子骗来的,为了面子和权势,她真的什么都豁出去了。

“致皇子伤残或薨,无论有意无意,皆满门抄斩。”他朱唇轻启,吐出这串残酷的话语。

我问道:“醉酒闯错门会导致伤残乃至死亡?黎子长你可别欺负我是个异世人。”

“若她当真设下这样的局令我辱了女子清白,我自会生吞烙铁,届时青儿应当知晓是何后果。”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就当真了?”我呵呵笑了两声,“以昀胆子再大,我想也不敢把土动到你这位太岁爷头上吧?”

“太岁是什么?”他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眼睛乌溜溜的,满满的都是疑惑。

我道:“这是我们异世的东西,具体的我倒是不大清楚。过去总听我妈说犯太岁,说的就是这个人诸事不利,所以我一直觉着太岁爷应当是与财神爷、土地公类似,都是天上的神仙。”

他又问,“你妈?是奶娘么?”

“我娘,亲生的娘。”

“她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与姜夫人相像么?”

我仔细回忆一会儿,“我妈应该是最普通的女人了,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可她宠而不纵,在很多事情上都同意我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爸,也就是我爹,可能是因为初次当父亲的缘故,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而且常与我说些大道理,我每次都敷衍了事。”

正说着,忽觉一只温暖的手贴上我头顶,黎瑾恒的声音轻柔地传来,“你会想念他们么?”

“说不想,那是骗你的。”

“若得机会回家,你会离开这里么?”

我垂头思考,头顶上的手掌微微绷紧。

“应该不会。”我对上他来不及收起欣喜的眼,“就算现在回去,我原本的肉身应该也已经火化,融进海水里了。”

“国师曾提起世上有逆天时之法,倘若真能施行,或许你能在肉身销毁前复生。”

“然后呢?再带着这些记忆重新嫁人,养育另人的小孩?抑或者终身不嫁,守着这些在旁人看来根本就是虚幻的东西孤独终老?”我咬了咬下唇,“我想回去孝敬我的父母,为他们养老送终。但是我妈从小就说过,一个人的存在是因为被世界赋予了使命,既然我出现在这里,那就表明我有未完的使命,不把事情圆满完成就撤离,这不是我韩青的作风。”

“思来想去,着实觉着对不住你。”

我伸手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所以,我把自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要好好珍惜。”

“终此一生,绝不弃离。”我更紧地搂住他。

初二这日,来的多是姜大使方的亲友,我们三兄妹礼貌性地跟着父亲问过好,又以各式理由躲开他们的话局。黎瑾恒他们四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子,自创了两副彩牌,聚在花园里斗钱玩。这玩法与现世的扑克牌玩法类似,两两组成一组,依照手中牌清空的顺序列出前后,超过三次位列末尾之人就要给其余三人相应的银钱。我原以为这样的几率不高,但见着黎瑾恒三人桌上叠起的小签,不由得为蒙平叹一口气。蒙平即那位喜着白衣的黑皮小子,落雪城的城主,宜儿目前的小冤家,这是宜儿的原话。但依着蒙平的说法,他们是三世的缘分,无论孰对孰错,至少现在看来,二人倒是相处得甚是愉悦。

“你是猪吗?这可都是老爷和夫人赠我的新衣钱,全都被你输光了!”宜儿叉腰拧他耳朵,蒙平哎哟哎哟叫唤不停,嘴里不住姑奶奶姑婶婶地求饶,宜儿并不理睬,只继续威胁道:“要是再不赢点钱回来,我就把你这身白衣扒了丢到泥坑里去。”

蒙平朝着他们三人不断使眼色,恳求道:“各位兄长们可是听见了吧?就放小弟一次水吧?”

“这是青儿给的零花钱,输不得。”黎瑾恒边说边对着我笑,那托也将自己的钱袋护得极紧,“我堂堂夜郎国摄政王输给你这么个小城城主,传出去我又如何辅佐君王?”

我问:“你的钱是自己的吗?”夜澜指指自己,“我发的俸禄。”

“那你的钱总归是自己的吧?好歹是个哥哥,就稍加宽待弟弟罢。”姜靖昕边说边伸手去解那托的钱袋,摸出过半银钱,说道:“这些还不够你欠我的零头。”

“我本月俸禄及新年红包皆在此处。”那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黎瑾恒忽道:“我有些乏了,青儿愿意接替么?”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然被他按在椅上,宜儿松手拎着蒙平起身,一屁股坐到他的位置上,“你输掉的,我帮你讨回来。”那托和夜澜也各自让了位置,姜靖昕松着筋骨,将手指按得咔吧响,“我可跟你们说清楚,牌桌之上无亲友,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可别怪我姜默语手下不留情面。”

我道:“我可是连赢过十六把斗地主的人,你想赢可没这么容易。”其实顶多就两把。

宜儿冷笑,“我御狐族人天不怕地不怕,还会被这小小的纸牌打倒吗?少爷,小姐们,输了可莫要哭啊。”

“你们女孩子怎么有这样多的话?知道规则了吗?”

我们一同摇头,姜靖明扶额,抬头望夜澜,对方简明扼要地介绍一回。待解说完毕,由庄家姜靖明先发牌,他一口气摆出梅兰竹菊四公子,即顺位第二的大牌,蒙平忍不住埋怨,“姜大哥,哪有你这样子出牌的?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姜靖明道:“我的局,自然就由我来做主。”

我道:“大哥向来不打没把握的战,看来我们得小心了。”姜靖昕笑道:“你自己倒小心点罢,你家子长上一局可是垫底了。”

“垫底又如何?我们这儿目前筹码最多,输得起。”

这场纸牌战一直持续到晚饭前,直至姜夫人亲自来唤吃饭,我们才都恋恋不舍地进行最后一局。

“吃饭前咱们要把结果算一算,”姜靖昕扫了一圈说道,“青儿,你那里有多少?”

“不多不少,整二十两。”算起来,倒是没大亏。

姜靖明不等询问,自动报出数目,“二十七两三钱。”姜靖昕看向宜儿,后者回答:“十八两七钱。”

“我这儿是二十一两二钱,大家的差距听上去并不大。”

“可以算平局吗?”我问。

他们一众人不约而同点头,然而那托王爵思考半晌,回道:“若以我们八人前后的胜负来看,倒是大王与月落赢得最多。”

姜靖明亮起眼,“有奖励么?譬如你们夜郎国的一座城池?”

“这事需交由大王定夺。”

夜澜收回望着池塘的视线,摸着下巴道:“此事日后再议,且先去用饭罢。”

我把钱一股脑儿地塞到黎瑾恒的荷包里,有点不放心地拍了拍,他笑问道:“青儿是担心姜府会闹贼么?”

“闹不闹贼我不知道,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姜靖昕切了一声,“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小三儿你可不要太看不起我们家的防卫系统。”

“不过图个开心嘛。”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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