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真戏假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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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说夏露要做开颅手术,她的妈妈情绪立刻失了控:“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会不会变成废人!”她泪流满面,尖锐的声音里满是无助和绝望。夏露的爸爸也是面色苍白,他一边扶住妻子,一边用眼神向吴思远求救。

  思远皱了皱眉头,尽管是医生,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一语成谶。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夏夫人,”思远不知道夏露的妈妈姓什么,情急之下只能这么称呼:“您先不要着急,夏——哦,伤者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手术后会好起来的。”

  “真的?!”夏路的妈妈脸上充满了希望:“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拜托你了医生。”

  思远扶着夏露妈妈的胳膊让她坐下。没有再说什么,手术还没有做,他也没有把握保证夏露可不可以躲过这一劫。

  思远看到院助站在他的旁边,知道应该准备手术了,就微微地躬了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夏露裸露的头皮在无影灯下发出淡淡的青灰色,思远竟觉得自己取位置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手术还没有开始,他已经开始有些出汗了,他停下来,闭上双眼让自己镇定下来:必须把她当做一个普通患者,手术就一定能够成功......

  手术后的夏露送往重症监护室已经四个小时了,还在昏迷中,尽管已经是快要凌晨时分了,吴思远仍然很清醒,焦虑让他没有睡意,这中间他已经往重症监护室跑了三趟,还是神经科主任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思远,手术很成功,你不用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升了职,觉得有责任,有负担?放心吧,如果不出所料,估计病人很快会醒过来的。你这样叫自乱阵脚。”他们关系很好,私下里他也不用那么客气叫他“吴副院长”。思远惊觉:一门心思想着夏露要平安无事,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角色,何况自己和夏露的关系并不公开,怎么就忘了避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不禁脊背发凉。

  尽管这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是把院助小秦叫过来,叮嘱他劝夏露的父母先去休息。等待是最煎熬的,思远看着窗外暮色一点点褪去,黎明前的那一阵黑暗中,他觉得暖气很足的房间里竟然有些冷意,他披上大衣,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着曙色一点点显露,天空像在浓重的墨色中泼了水,由深灰变成浅灰,最后露出了鱼肚一样的白色。

  尽管头发沉,眼睛干涩,思远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家”,他给神经外科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喂。”思远连称呼都省了:“我有事情先出去一趟,夏露要是醒了,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夏露?”神经外科主任一时有些发蒙,通常他们都是说多少床多少号病人,很少能记住病人的名字,更别说直呼其名。

  思远觉得自己也是一时失口,不知下一句该怎么接,神经外科主任反应过来了:“哦哦,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他似乎在犹豫,不过还是提醒了思远一句:“思远,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淡定挺好的,关心则乱啊。”

  思远本来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先回家看孩子,还是再等等夏露的消息,外科主任的一番话又一次提醒了他,他脱下白衣,穿好大衣,把手机揣在大衣兜里,拿起车钥匙,想了想没落下什么,才匆匆地带上了副院长室的门。

  思远也没想到,保姆回家去的时间那么长,小家伙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妈妈,又哭又闹,让思远焦头烂额,他好不容易才哄好她,就在她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玩玩具的空档,思远竟然睡着了,还是小家伙又是揪他耳朵,又是抓他脸,他才清醒。

  思远正在喂小家伙吃稀饭,保姆回来了,她看了看碗里的稀饭:“吴先生,还是我来吧,你这是稠粥,怪不得孩子吃得直翻白眼。”他们“两口子”平时都很和气,保姆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

  吴思远简直是哭笑不得。

  “吴先生,夫人怎么样?”保姆关心地问。“哦,受了点小伤,大概一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家里还得拜托你多操心。”思远只是凭经验这么说,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多大把握。

  “这里你放心。”保姆似乎松了一口气,男主人是医生,他说没什么大碍,应该就是伤得不重,“吴先生你快回医----,回去吧。”保姆说着看了沙发上正吃着手指头,一双大眼睛在思远和保姆身上转来转去的小家伙。

  思远穿好大衣,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转身从鞋柜上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小家伙突然在保姆怀里大哭起来,思远不忍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保姆一边拿起一个玩具逗哄着她,一边给思远使着眼色,意思让他快走......

  昨天晚上没有睡觉,思远的车开的很慢,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没有上楼,直接拐进一楼的脑外重症监护室,值班的护士长看见他走过来,赶忙迎出来,思远询问了夏露的情况。

  “哦,生命体征平稳,各项指标也很正常,就是到现在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我看看。”听思远这么说,一个护士赶忙拿来了消毒衣和鞋套,思远穿戴好,走进重症监护室,来到夏露的病床边,一边走一边问:“没有再做昏迷评分吗?”

  “哦,还没有。”护士长回答。

  待到思远走到病床前,弯下腰准备查看的时候,夏露睁开了眼睛。

  尽管思远戴着口罩,夏露还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惊喜里有不确定,庆幸里有责怪。

  她其实早就醒了,从周围的环境,她判断出自己是受了重伤,她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觉得自己的脑子并没有撞坏。她一直闭着眼睛,就是想等思远来,让他第一时间看到她没事儿。她本来想吓吓他,但转念一想,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睁眼他也有别的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昏迷,再说,她真的很想看看他有多着急。

  “哎,6号清醒了。”护士长也很惊喜。

  清醒?护士长的话提醒了吴思远,夏菡是睁开了眼睛,但她的意识......想到这里,他直起身来,朝着夏菡伸出了一个巴掌:“这是几个手指?”

  夏菡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五个啊,当我傻瓜?”

  可是嘴巴被撞伤了,刚动了动嘴,一阵钝痛提醒她:傻瓜?对,我有办法啦。想到这里,她面无表情,目光呆呆地看着思远,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思远不气馁,他又微微向上伸了伸胳膊说:“你能这样抬一抬胳膊吗?”思远边做示范边观察着夏露的表情。

  夏露还是没有反应。

  思远蹙起了眉头,她究竟是意识出现了障碍,还是语言出现了障碍?

  夏露心里好笑,她就想让他陪着自己别离开,更喜欢看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

  思远弯下腰,靠近夏露,又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一个“V”字,尽量把声音放平缓:“看到这是几根手指,就眨几下眼睛告诉我,好吗?”

  夏露还是没有反应。

  “吴院,你别着急,病人刚刚清醒,可能恢复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护士长安慰吴思远。

  听了她的话,思远稍稍释然,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护士长一眼。,他太需要安慰了,哪怕这句话是假的。

  看到思远的目光,夏露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她腹诽道:哼!谁是病人?你才是病人?

  思远就这么面对着夏露,她偶尔睫毛一扇,眸子黑白分明,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无辜和无知,让他想起了他们女儿的眼睛。他在心里暗祈求:她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吴院,要不你先去忙,这里有我们,如果有什么好消息我们再告诉你?”护士长说。

  “好吧。”思远的语气里有许多无可奈何,他转身走出重症监护室。

  夏露的目光追随着思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看到护士长又返身回来,她不快地闭上了眼,除了思远,她谁也不想看。

  思远在走廊里遇到了夏露的母亲,这次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陪着她,从他谦恭的态度看像是司机或助理。看到思远,夏露的母亲站起身来,思远赶快迎过去:“夏夫人!”他不觉间就有些拘谨。

  “夏露怎么样?”夏露妈妈的脸上满是焦急。

  “哦,已经——苏醒了,目前一切还好。”思远谨慎地措着词,从夏露目前的情形看,既不能说得太乐观,也不能让家属太失望。

  “哦,那就好。”夏露的妈妈似乎松了一口气。“哦,对了,吴大夫,我姓李。”思远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和夏露太相像了。

  “不好意思,李夫人。”思远赶忙道歉。

  “没关系。”李夫人很欣赏地看着吴思远。

  “请问,夏小姐什么时候能转到普通病房?”旁边的男子突然问。

  听他这么说,李夫人也一脸关心地看着思远。

  “这——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各方面都很稳定,很快!”思远回答的模棱两可。

  “吴院,我正找你,估计你在这儿。”秦院助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什么事?”思远转头问。

  “马上有一个紧急会议......”

  开完会,院助又过来通报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待院助走后,思远看了看表,就下楼向食堂走去,路上,他又想起夏露那茫然地眼睛,不仅又暗自叹了口气,但愿她能尽快的恢复意识。

  他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没有想到,有一句话叫“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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