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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是她最喜欢的天气。
一下飞机，故国的风迎面吹来，他却感觉不到舒爽，眉梢紧拧，步履匆匆。
“高总……”助理在后头追赶他的脚步。
“别说话。”声线压低，脸色凝重，“我现在不想说话。”
车子在平坦的路上行驶，车厢内气压极低，似有冰雪凝结。
助理和司机俱是大气不敢喘。
好不容易捱到别墅，门口摆满花圈，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他坐在后座，看着穿黑衣的人，男男女女，进去又出来。
很久，天黑了，他推开车门，这才发现手脚冰凉，浑身乏力，又跌坐回去。
助理欲言又止，透过后视镜，似乎看见他发红的眼眶，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
深吸一口气，他强忍着不适，牵动毫无知觉的四肢，下车，迈步，拾阶而上。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她。
她没笑，平淡地望着他。
“好久不见。”他沙哑地打招呼，牵起唇角，但只定格了一秒。
“你怎么回来了？”
眸中温情一瞬间消散，他转身，五十多岁的男人拄着拐杖，额上皱纹深深，眉眼却锋利，刚刚那一句仿佛质问。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他出口更是情绪泄露。
“她都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她死了。
多么刺痛的字眼。
“你们满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们？”
“不怪你们怪谁？是你们逼的。”他说红了眼。
整栋别墅死气沉沉，每一处都亮着，可每一处都冰冷。
燃烧的香断了，灰落在相框旁。
“她是你妹妹！”
这一声穿越紧绷的空气，射向他，溃不成军。
“谁稀罕。”他脆弱不堪，憋住眼泪，“谁稀罕做她的哥哥。”
该死的哥哥，谁爱当就当吧。
—
“你好，我是你的新妹妹，我叫许愿。”
“滚。”
“哥哥，你能教我做这道题目吗？”
“滚，说了我不是你哥。”
……
“你是不是笨蛋？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哥哥，我饿了。”
“关我屁事。”
“叔叔让你照顾我。”
“你多大了还要人照顾？滚蛋，别打扰老子打游戏。”
十分钟后，厨房飘烟。
“喂！你在干嘛？”
“煮饭啊。”她一张小脸黑乎乎。
“你是不是想把我家烧了？”
“没有，我饿。”
“……”无奈扶额，“走开，我来。”
五分钟后，厨房炸了。
“……还是点外卖吧。”
“哥哥，吸烟不好。”
“你管得着？”
“行叭。”她挥散烟雾，“到时候你变成短命鬼，我就继承高家的财产，变成大富婆。”
他：“……”
“你房间里的手办也全归我，我拿去变卖。”
“……”
烟掐了，居高临下点着她的额头：“你，做，梦。”
“那哥哥要长命百岁哦。”
……
“嗯。”
“哟，高扬，这你妹妹啊？”
“屁的妹妹。”
“哦，哥你是屁。”
“……”
“哈哈哈，高扬你妹妹好可爱啊，今年几岁了？”
“十八。”她笑意盈盈。
“十八啊，可以谈恋爱了。”
他踹了一脚，“滚蛋，狗东西，你也配？”
“想好考哪所大学了？”
“没有。”
他状似不经意：“我们学校就还不错啊。”
“不要。”
“嗯？”
“那你欺负我岂不是更方便？”
“……不会欺负你了。”
“真的？”
“真的。”
“那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遂了你的愿吧。”
“……什么叫遂我的愿……”
【哥哥。】后面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干嘛？】叠字就很奇怪。
【你在哪？】
【寝室，打游戏。】
【我在上课。】
【哦，有事？】
【我大姨妈来了。】
【？？关我屁事？】
【没有卫生巾。】
【……】
【哥你去帮我买送过来好不好？哥哥～】
【……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给你去买卫生巾？】他不要面子的吗？不得被寝室的狗崽子们笑死？
【求求你了，哥哥。】
【……】
“操。”他低骂了一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卧槽，高扬，你怎么退了？这排位赛欸！”
“有事。”
“什么事比得过排位赛！”
给祖宗买姨妈巾。
“高扬，那么多女孩子追你，你怎么还不谈恋爱？”
“不喜欢。”
“卧槽，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滚。”
“那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他打字的手指一顿，视线掠过备注。
「许愿」
“不知道。”
【以后不准叫我哥。】
【为什么？】
【我才不是你哥。】
完蛋了高扬。
酒吧里，灯红酒绿，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
手机铃声淹没在震耳的音乐中。
“咦？高扬，那不是你妹妹吗？”
“不可能。”他也微醺，脸颊染上粉红，视线往那边一扫。
真是她。
穿粉蓝色的裙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启唇喊了两个字，听不清，但是口型不是哥哥。
“高扬。”她又喊了一遍，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人群，隔着浑浊的酒气，她就站在那儿，小小一只。
不，不小了，快十九了。
是适合谈恋爱的年纪。
他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近她。
“怎么到这里来了？”语气抑制不住的温柔，摸上她的后脑勺。
“你喜欢我吗？”她却没头没脑地问。
“什……什么？”被她问得心狠狠一跳。
“你喜欢我吗？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她仰头，鹿眼清澈，执着地问。
陆离的光打在他们脸上，暧昧迷幻。
酒气上头，心惊肉跳。
想亲她，疯狂想。
“喜欢。”
她粲然一笑。
酒吧无人的角落，他实践了刚刚疯狂的念头。
我才不要当你哥哥。
禽兽就禽兽吧。
可惜，可惜啊。
—
“你……你怎么能……她是你妹妹！”
“你俩没领证。”他左脸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语气却仍旧平淡，“她不是我妹妹。”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明天，明天你就给我滚去美国！”
“我不去。”
地上杯子碎片撒了一地，书房气氛剑拔弩张。
“你不去是吧？好啊，那我就送愿愿去，反正，你们两个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她也不去。”他面无表情道。
“你凭什么替她做主？”
“她归我管。”他顶了下腮帮，眼神如鹰。
“好，好。”被气得不轻，又摔了一个茶壶，碎片飞溅。
“那我明天就去跟你阿姨扯证，我让你堂堂正正做愿愿的哥哥。”
“领了也不是我妹妹。”
“你妈妈呢？当初不就是因为你妈你才不同意我们领证的吗？怎么，这会儿不在乎了？”
你看，他们多自私，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所谓的纯洁无暇的爱情，必须牺牲我们。
一个用死作威胁，一个用我死去的妈妈作威胁。
……
好像，全世界都不允许我爱你。
……
“可以的话，别回来了。”
……
没关系，可以熬。
还有很长的时间。
……
【想见你】
……
【对不起，我等不了了。】
……
【如果我死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见面了？】